------------ 戏子悲唱青梅故,奈何竹马两相负 ------------ 楔子 天下三分,晋元魏。 大晋定安二十八年,定安帝驾崩,立遗诏由其第七子暮绮安继位。 是夜,暴雨横行,雷电交加。京郊松林里,一辆马车颠簸飞奔。 “言儿,婉儿,快带着二公主和三公主离开!”身穿定蓝色宫装的女子做妇人打扮,也许是由于马车颠簸,素净的和田玉簪子挽住的发髻有一丝松散。 “娘娘,我们不能丢下您啊!就算是死我也要跟在您身边!”名唤言儿的宫女抱着年仅一岁的三公主跪倒在马车内。 淑贵妃娘娘是她和婉儿的救命恩人,她们不能这样丢下她。 “快,你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保护好二公主和三公主!”淑贵妃扶起跪着的言儿。 这个一向睿智沉稳的女人,此时微微颤抖的双手暴露出了她的慌乱。 此刻,马车外一声炸裂的雷声,雨下的更大了。闪电银白色的亮光中,可看见十多个身穿劲装的黑衣人紧追不舍。 “娘娘!奴婢有一法子!”名唤婉儿的婢女抹掉脸上的泪水,眼里透露着坚定。 “淑贵妃已死,二公主三公主由她两个贴身婢女带着逃走了。”一黑衣人手握着滴血的长剑,弯腰禀报。 “没用的东…西…额…”为首的黑衣人话还没说完,便倒了地。 接着,十余人黑衣人纷纷倒地,皆是一击毙命。 大雨冲刷着尸体,围绕着马车四周的血水浓稠,马车外还靠着着死不瞑目的车夫,闪电交加着惊雷,衬得他脸色惨白。 “禀报统领,马车内死的是淑贵妃娘娘的婢女婉儿。”身穿藏青色劲装的男子说道。 定睛一看,左臂上七尾羽的标志,这是七皇子的部下没错了。 “全力搜救贵妃和公主。”为首的统领下达命令,青衣人立即向四周散去。 定安帝驾崩夜,七皇子暮绮安拿下意图篡位的二皇子慕落风,以雷霆般的手段手持先帝遗诏,暂理朝政,待重孝三月过后登基称帝。 也是那一夜,七皇子生母淑贵妃与其二妹三妹在京郊松林遭遇追杀,淑贵妃贴身婢女换了她的衣服代贵妃一死。 七皇子部下搜救了一日一夜,终于发现石壁下护着二公主的淑贵妃,另一婢女连带三公主不知所踪。 三月过后,新帝登基。 着改年号为靖泽,封生母淑贵妃为太后,其妹二公主暮云萝为靖慧大长公主,失踪的三公主为靖安长公主。 婢女婉儿忠心可嘉,舍身救下太后与长公主,特追封为忠嘉县主。 新帝仁义,念其兄弟之情,特赐意图篡位的二皇子慕落风终身圈禁。 二皇子生母贤妃刺杀太后以及长公主,太后福泽深厚,逃过一劫,而靖安长公主却失踪难寻,贤妃罪大恶极,特赐三尺白绫,留其全尸。 此时,戏班车队。 “姑娘,求您…好生照顾我这怀中婴儿…”言儿已是满身伤痕躺在一女子怀中,蠕动着惨白的嘴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 带着三公主跳下马车后,身后的两个黑衣人紧追不舍,她抱着三公主滚下山坡后拖着重伤的身子悄悄上了因大雨停歇的戏班子马车。 偏生第三日早上她才苏醒过来,此时戏班子早已离了京城,也不知娘娘怎样了。 “你放心吧,这孩子我一眼看着便喜欢,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这是一名年轻的女子,虽是戏子,举手投足间却无一丝轻浮之气。 “多…谢…”话还没说完,言儿便歪了头去了。 ------------ 第一章:地牢 “啪!”又是一鞭。刺目的腥红再次从轻歌的身上裂开。足有一尺来长。 “呸,臭娘们能给伺候丞相那是你的福气,不识抬举!”手持刺鞭的卒子三角眼,吊梢眉扯着嗓子骂起来。 刺鞭早已看不出原有的颜色,只是干涸的血迹浸染出来的黑红散发着腥臭,也不知尝过多少皮肉滋味。 十字桩上被绑着的女子,双手被吊起,宽大的衣袖滑至臂弯,一节藕臂上一条挨着一条,皆是鞭伤,森白入见骨,脖颈下赫然是两个骇人的血洞,显然是被穿了锁骨。 这女子正是轻歌,被关进来七日有余,全身上下已无一处完好,除了那张好看的过分的脸。 “呵…做…做梦!”轻歌费力地抬起头,牵动了吊着双手的铁链,哗哗做响,惊的角落里的老鼠一窜。 “小贱人,要不是上头吩咐了大爷我早让你尝遍了这相府地牢七十二道刑罚了。”那卒子又甩了轻歌两鞭,朝她身上啐了口:“呸,什么玩意儿。” “呵…呵呵…”轻歌似是自嘲,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死寂。 是啊,这七日她怎么就还活着呢!她该在去黄泉路上陪着死去的娘亲,陪着青阳村所有的乡亲啊! 刺鞭入骨她都未曾落泪半分,可是想到那些死在自己眼前的乡亲,她的心绞碎了般疼痛,眼泪不觉间已在苍白的面颊上蜿蜒。 “你哭了。”来人身形极为修长,上好的月白色云锦用银丝绣着几株湘妃竹,头上别着一直看着极好的羊脂玉簪子,倒是有一股子儒雅的书生气息。 可惜一双眸子却多了几分轻佻之气。 轻歌不语,只死死盯这着面前的男人。 “轻歌,是我对不住你。”沉默了半晌,他终是只说了这一句。 轻歌倔强的昂起头,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似是嘲讽,黝黑的眸子望着他:“封远旭,你真恶心。” “轻歌……”封远旭望着那双眸子,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恨,没错,是恨。 “你不止对不住我,更是对不住青阳村全村人!”喑哑的声音在地牢回荡,声声森冷,字字隐恨。 “轻歌,你太良善了,若不屠村,怎有我的锦绣前程?”封远旭皱着眉头,似是在质问,又像是解释,总之他十之八九是疯魔了。 “是啊,不屠村,岂不是代表着上百口人知道你与我早有婚约,不屠村,那你岂不是不能娶了当朝公主了!”轻歌眸子中的恨意毫不掩饰的迸发。 青阳村乡亲向来齐心,若是知道封远旭娶了公主,肯定会闹出不小的动静,除了恨,轻歌还有的是愧疚。 封远旭望着轻歌,虽已如此狼狈,满身伤痕的轻歌也是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轻歌是长了副好皮囊,不然封远旭也不会想将轻歌送到丞相床上去。 “你还是不从。”封远旭并没有接了轻歌的话,在地牢被折磨七日有余,轻歌仍是不从,这就是她。 封远旭有一瞬间的心疼和那么一丝丝的后悔,可是他仍然要将轻歌送到别人床上,相比于权势,儿女私情,他并不需要。 他一直在潜意识强调,他是爱她的,她也爱他。那么她为他牺牲也是应该的。 “滚!”轻歌猛朝封远旭啐了一口,现在跟他相处的每一秒她都觉得无比恶心。 如轻歌所愿,封远旭滚出了地牢。不知何时,那个退下去的三角眼卒子又进来了。 许是没得到赏钱,或是受了吩咐,卒子又猛抽轻歌几鞭,即便是这么多日,火辣辣的痛感终于使轻歌撑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第二章:公主 大元的科举三年一次,八月份乡试直至第二年三月份殿试结束。 这期间,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或是寒门学子司机而发,以求一飞冲天,为人上人。 封远旭便是其中一个,十年寒窗,一朝金榜题名。 且又生的是儒雅俊美,京都有女待嫁的府上,哪个不是暗生心思,就连许多簪缨世家都不免起了拉拢之心。 那日金銮殿上,一番治国安家之策引的孝诚帝连连叫好,金口亲点为新科状元,孝诚帝本就是惜才之君,这封远旭日后可成大器。 可毕竟寒门出身,身后并无根基,要想立足与这百年京都,还是要有一番难度。 所以到了眼前,结亲可是能最快达到目的的法子。 这大元的朝堂之中,新起之秀若不能拉拢,那便催之。各世家蠢蠢欲动。 十五六岁的妙龄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要说京都各府上的姑娘能对封远旭芳心暗许。 这当朝三公主元锦玉则是直接求了孝诚帝一封赐婚圣旨,彻底断了那些有心思的姑娘的念头。 大元三公主元锦玉,由当今慧贵妃所出,孝诚帝最宠爱的公主。 慧贵妃的亲哥哥乃当朝丞相,可谓是尊贵无比。 且这外人都知三公主生的貌美,温婉端庄,琴棋书画皆是一绝,不论里子面子,那可都是不可多得的当家主母。 殿试过去不过三月有余,初夏的夜晚倒是凉爽。元锦玉扶着婢女秋画的手,慢慢朝花园里走去。 这公主府在去年元锦玉及笄的时候赐下来的。虽说及笄的公主可以搬出宫可这三公主孝诚帝和慧贵妃宠爱的紧,便许她出嫁前住在宫中。 当然,她时不时也会来公主府小住几日。别的不说,这园子了真真是极美的。 身着简略的淡青色宫服,裙摆下绣着大朵芙蓉,腰身紧收,穿着简略,但却不失大气。 肤如凝脂,双眉修长,隐隐透着一股温婉。腰间束着一根雪白的织锦攒珠缎带,头发高高挽起,端的是高贵大气。 “秋画你说,封郎前去地牢瞧那贱人,何时会回来。”开口便是贱人,刚刚端着的皇家贵气开口却是一股子市井气息,若是宫里太后跟前的教导嬷嬷见了,肯定是要啐一口上不得台面的。 元锦玉也不避讳,秋画是她的心腹,自小便服侍她的,也不怕被外人知道了去。 “公主不必担心,您与封公子乃是陛下赐婚,定然出不来什么差错的,那起子乡下来的小蹄子,生不出什么幺蛾子的。”秋画自然是了解三公主的脾性,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也知道公主不像面子上这么温柔好相与,瞧着柔柔弱弱,其实骨子里不知道多狠毒。 轻歌生的绝色,在这京都,论容貌这三公主可是佼佼者,无人与之比肩。自然是没有可比,也是不敢比。 可当那天轻歌被抓回来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从没有的挫败,倾国倾城大概也就是这样了罢! “那是自然,本公主灭了她全村,将那些人弃尸与荒野,就是要让她知道与我作对的下场。”元锦玉挑起葱白纤细的玉手,摸了摸皓腕上那只水头极好的镯子,这可是孝诚帝特意寻来作为她及笄之礼的。 她可是最受宠爱的公主,一介乡野村姑,不配与她争抢。 “公主说的极是。”秋画扶着元锦玉,往前踱步。 “封郎回来该是饿了,吩咐下去,一会他回来了便做了吃食端来锦玉阁。”元锦玉弯了弯唇角,笑的温婉得体,看不出一点狠毒的模样,倒是像极了贤良淑德的妻子,可到底他们还没成亲呢。 封远旭来这公主府,怕是也没有外人知道的。 “奴婢扶公主回去。”秋画的腰弯的更下了,小心翼翼的扶着元锦玉。 元锦玉心情极好,这公主尊贵,花园里的花更是不必说了,棵棵都是极其珍贵,就着清风,花香满园。她走的又平又稳,极其端庄。 ------------ 第三章:得救 这厢锦玉阁内,内室的雕花小几上摆着几个小菜,样样精致,一看便是用了心做的。 封远旭自地牢出来便赶来了这锦玉阁,一袭白衣的他正细细品味着这些吃食。他本寒门出身,举手投足间却无半分粗鄙之气,也算是难得。 “封郎,那轻歌可允了入丞相府一事?”元锦玉已褪去宫装,只着一件中衣,外套粉色轻纱,没有平日里的端庄,到多了几分诱惑。 她对着铜镜,细细的理着肩头的秀发。说是公主,到底却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做派。 只是外人不得知而已,到叫不少勋贵世家夫人以为她日后是个极为妥帖的当家主母。 “她倒是没允,可那也由不得她。”封远旭生的白净,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双刻着精细花样的筷子,又拣了两口小菜。 在丫鬟的伺候下净了口,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这才示意她们退下。 “待明晚我便将她送过去,定不会让舅父好等的。”封远旭从后边环住了元锦玉,将脸埋在她脖颈处。 他都想好了,轻歌不松口他也没办法,只能将她喂了药送去丞相那,虽然丞相不会很尽兴,可这人是实打实的送到了,不是吗?总比没有的强。 “舅父也才将近不惑之年,能进丞相府,也是轻歌妹妹的福气。”元锦玉弯了弯唇角。 这福气不福气的她不知道,她那舅父她可比谁都清楚,不过是将近四十的年纪可这屋子里着实是有十三房姨娘的。 他那个舅父,哪点都好,就是喜好美色,以年轻小姑娘为甚,还得人家姑娘情愿伺候他,他才尽兴,连孝诚帝拿他都没办法,身为天子,总不可能过问官员娶了多少姨娘吧!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打第一眼看到轻歌的时候便给她想了这么一个好去处,这样乡下来的小蹄子,进了丞相府还不是任那些个姨娘姐妹揉圆搓扁。 亏得封远旭听她的说,对轻歌那小蹄子也没多少情分,为了自己的前程,自然是肯将她送过去的。 可好说歹说硬的软的都试过了,轻歌就是不从,实在不行的话,就按封远旭说的直接喂了药送过去就是了,轻歌这么绝色的一个姑娘,舅父肯定肯将就一下的。 元锦玉心里想着便是,嘴上却不语,只握了握封远旭的手,好一番郎情妾意。 封远旭一把打横抱起元锦玉,朝软榻走去,他本生的好看,却奈何怎样都掩不去那眉眼间的轻佻之气。 虽说两人定了亲,有了赐婚的圣旨,可到底是没成亲呢,可这是公主府,封远旭来没有外人知道,这公主府的下人自是不会乱嚼舌根的。 没有了顾虑,这两人便更加孟浪了几分。 “公主……”元锦玉与封远旭刚合衣躺下,还未来得及温存,便被守在门外的秋画打断了。 “什么事!”元锦玉沉声道,任谁好事被打搅,都不会高兴的。 “地牢走水了!”站在门外的秋画也是头冒冷汗,元锦玉这边自然是打搅不得,可是地牢走水,这事也不可耽搁啊! “什么?”不等元锦玉开口,封远旭便先问道。 地牢走水,轻歌可还在里头呢,若是她死了或者伤了,自己用什么去讨丞相欢心? 虽说他现在是三公主的准驸马,可是这丞相对他这个状元郎可未必瞧得上眼。 要想的得到丞相舅父的青睐,轻歌这部棋至关重要! “你先去地牢那边,让小厮手脚麻利点救火!”元锦玉秀眉紧蹙,这封郎可还是放不下轻歌那个小蹄子? “玉儿,轻歌若死在牢里,那舅父那边可如何是好?”封远旭说话间已穿戴好了衣衫。 “轻歌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定是不会有事的,封郎你先去那边瞧瞧,锦玉随后就到。”元锦玉自是不可能这样就过去的,她在人前惯事端的温婉端庄的,自然是要收拾妥帖了才去。 “那我便先过去了。”封远旭走的极为匆忙,跟在身后的小厮都要跟不上了。他心心念念的自然是能讨丞相欢心的轻歌。 “真不让人安生,可别烧死了,那可就便宜你了!”待封远旭离开后,元锦玉便唤了小丫鬟为她梳妆。 地牢入口在公主府西北角的假山后,还未走近,空气中便卷着一股子呛人的烟味。 入口处更是浓烟滚滚,火光直冒。封远旭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只希望这轻歌没事。 封远旭大步流星,拦住一个正要去取水的小厮便问:“里边的人呢?救出来没?” 天不遂人愿,那小厮结巴这说:“回……回公子,火势太大,地牢入口又小,小的们无法进入啊!这火已经烧了好一会了,里边的人怕是早没了啊!” 封远旭除了读书能中个状元,其他的真挑不出一点好的,真真是个拎不清的。 他还一心想着让轻歌去丞相府讨了丞相欢心提拔他一下呢! 也就他这样脑子浑的,能将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抛弃,还做出想将他送到别人床上的事了,不知道是真的脑子不灵光,还是藏拙扮猪吃老虎呢? 而轻歌这时却已出了公主府。轻歌只感受到拥她入怀的男子不断移动着,丝丝梅花的香气在她鼻尖萦绕。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男子放在了一张软榻上。 轻歌实在撑不住了,她以为她就要死在公主府的地牢了,可半路杀出来的这个黑衣男子,救了她。 她想看清楚男子的模样,可奈何眼前重影不断,晕了过去。晕之前她确认,自己得救了。 能活下来,这是好事。 ------------ 第四章:玉佩 三公主府坐落于上京寸土寸金的南苑巷,周围的府邸也都是富贵的不得了。 能在这里住的,自然都是大元的权贵,簪缨世家。 能在这赐下这么大一座宅子,孝诚帝和慧贵妃对三公主的宠爱昭然若揭。 公主府失火的动静可不小,昨个夜里她收拾妥帖赶去的时候,火已经烧到了假山外边的树木,最后还是调了公主府侍卫才了了这一场大火。 这不,当日夜里就传到了慧贵妃和孝诚帝耳朵里,第二日便传了元锦玉回宫。 “母妃~女儿自然是没事的,偌大个公主府,就算是走水了,还能烧到我锦玉阁不成?” 内殿两侧齐齐立着十六盏四角琉璃宫灯,主位上端坐这一名面容姣好的妇人,着绯色宫装,泯了嫣红的唇脂,头上的七尾凤钗最为夺目。 这便是慧贵妃,三十出头的年纪保养的倒像二十七八岁的女子。 “无事便好,你这丫头害的母妃担心许久,连今个早膳都没用好。”慧贵妃眉眼带笑,瞧着标志端庄的女儿无事,她也就放心了。 元锦玉自小到大,便是最温婉端庄的那个,深得孝诚帝喜爱。 这些年她为孝诚帝诞下一女一子,她贵妃的位置也是稳固的很,在她看来,元锦玉便是她的骄傲,这个女儿,继承了她的美貌,也继承了她的那颗七窍玲珑心。 可若是让她瞧见元锦玉与封远旭厮混的样子,怕是会气的吐血吧! “还是母妃最关心我~”元锦玉自小到大都是养在慧贵妃宫里的,母女情分自然深厚,她连带对慧贵妃说话都不免撒娇。 “凝脂,去吩咐御膳房午膳备着陛下和公主喜爱的吃食。”凝脂和玉露是慧贵妃的陪嫁丫鬟,自小长大的情分,也是这池阳宫最得脸的大丫鬟。 这么些年,她自然知道元锦玉和孝诚帝的喜好。 “三公主好容易回宫里,今个这宫里可热闹了。”玉露站在慧贵妃身后,笑言着。 作为慧贵妃身边的老人,也是瞧着元锦玉长大的,虽为奴婢,可说话的体面还是有的。 元锦玉为了方便与封远旭厮混,赐婚圣旨没几天便去了公主府住,有一两个月没回宫了。 “哎,等玉儿以后成婚了,怕是这宫里许久都不热闹一回了。”慧贵妃眸子暗了暗,作为母亲,没有哪个是不想儿女在身旁的,也没有哪个是舍得女儿嫁出去的。 “母妃~”元锦玉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她对封远旭可是极满意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去求了孝诚帝一封圣旨,可若摆在明面上说起来,难免有几分羞涩。 “瞧,这三公主还害羞了。”玉露打趣道,慧贵妃也是眉眼带笑,元锦玉被一说,更是害羞起来。 池阳宫内一片其乐融融,可是上京郊外的一处庄子,倒是冷清的很。 轻歌缓缓睁开双眼,身子传来的不适使她不由得蹙起眉头。 她只感觉难忍的疼痛遍布全身,脑袋沉重,她挣扎着想动一下,却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想开口嗓子干哑的厉害。 这时,房间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绿衣服,梳着双环髻的小丫鬟。 “姑娘躺着便好,奴婢给您倒水。”阿茶急忙去桌边倒了水,然后扶了轻歌靠着,再将水喂给她喝。 “你叫什么名字?”喝了口水,轻歌觉着嗓子舒服了不少,可身上的上还是让她很虚弱。 “奴婢阿茶,是公子专门派来伺候小姐的。”阿茶用贴心的用帕子给轻歌擦了擦嘴,帮她收拾妥帖后才退离床边一步。 “多谢了。”轻歌道了一声谢后示意阿茶退下,待阿茶退出房门后,便闭上眼睛假寐。 轻歌思绪万千,自然是睡不着。 她本以为自己此生在昨晚就到头了,没想到她被人救了。既然活下来,那她势必是要报仇的。 她想着先好好养着吧,现在的自己只有一口气,怎么报的了血海深仇,无论如何,救她的人,她这辈子都不会忘,她轻歌一向恩怨分明。 “那位姑娘醒了没?”正当轻歌想着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好听的声音,犹如泉水般清冽。轻歌也不想了,竖起耳朵细细听着。 “回公子,那位姑娘刚醒了一会,现下又睡下了。”阿茶回答到。 脚步声愈近,男子推门而入,轻歌便睁开了眼睛。 入眼便是谪仙一般的人,不似封远旭的儒雅,这男子生的丰神俊朗,一袭蓝色长袍,显得尤为清冽,倒是和声音很相符,一身贵气浑然天成。 “你醒了。”男子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葱白的手指衬着茶杯,格外的好看。 “轻歌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轻歌躺着,苍白的嘴唇还是有干裂,她轻声道谢。 “这可是你的?”男子轻声笑了笑,便是星眸璀璨,唇红齿白,他生的漂亮,尤其是那双眸子。 轻歌看着他手上的玉佩,不由得一愣,紧接着便是激动。她在来上京寻封远旭时,银钱不够,便在半路狠心当了这枚玉佩。 这玉佩是她娘亲云氏从小给她佩戴的,说是千万不可取下。 可她没听娘的话,自己一个人跋涉前往上京,害了娘亲,如今这个玉佩可是她唯一的念想了。 “是我的,公子从何而来。”轻歌轻声问道:“公子可否归还与我,银钱我会想法子还的”她咬了咬唇。 男子勾唇一笑,说:“自是该归还与你。”留下那枚玉佩,男子便起身离开了。 不久轻歌又沉沉睡去,这满身的伤,使她太虚弱了。 ------------ 第五章:天香 时光飞逝,距公主府地牢失火已过去半月有余,封远旭除了忙着找一位绝色女子代替轻歌送去丞相府之外,还有更繁琐重要的事情,那便是三日后的天香。 在大元,所谓的天香,上至皇亲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在成婚前的一项必备礼仪,那便是男女双方三代以内长亲齐聚,然后男女双方共持一炷香,敬与上天,在亲戚的见证下得到天公的祝福,以求婚后生活幸福美满。 封远旭本就孤家寡人一个,在青阳村的时候,和他住在一起的叫和伯。 可是也不知道什么缘由,在封远旭进京赶考的半年前和伯便不见了,封远旭只是说他找到了曾经的干儿子,去干儿子那里享福去了,至于到底为什么那便不得而知了。 话说回来,既然封远旭没有什么亲戚,那么只需三公主元锦玉这边的宗亲齐聚便好了。 这天香本该由作为皇后的嫡母操办,可是慧贵妃一向与皇后不和,觉得皇后总想方设法的委屈元锦玉,便去求了孝诚帝让她来操办。 孝诚帝起初碍于皇后脸面,尚且犹豫,可经不住慧贵妃软磨硬泡,便由她去了。 既然邀请的都是皇室宗亲了,在慧贵妃的有意操办下,京都里的世家官员们,也都接到了请柬,这可是史无前例的。 慧贵妃心疼元锦玉,想让这天香操办的盛大,那些个世家和官员又都是鸿运深厚的,要是有他们的见证,那元锦玉想必会得到更多福气。 “远旭,后日切记不可怠慢。”慧贵妃端坐高位,对着右下手坐着的封远旭又一次叮嘱。 “小婿谨记。”封远旭离开座椅,起身行礼,拱了拱手道。 慧贵妃接过凝脂递过来的茶,看着封远旭点了点头,又细细的吹了吹手里的茶,才又对左下手的元锦玉说:“玉儿,后日便是你二人的天香礼了,母妃还为你请了世家官员,后日切莫出什么差错,一定要打理仔细了。” “儿臣省得,母妃对儿臣的好儿臣都知道,可是母妃这样做,凤仪宫那边岂不是……”元锦玉温声细语,想着凤仪宫那便边定要挑慧贵妃的不是,心里便升起些许担忧。 凤仪宫便是皇后的住处了,华皇后乃是华国公府嫡女,自慧贵妃入宫来,两人便明争暗斗。 如今慧贵妃在元锦玉的天香礼又请了朝中大臣,少不得被皇后拿来说事。 “无妨,既然你父皇已将这件事交给我操办,我自然有做主的权利,凤仪宫那边,不用在意。”慧贵妃轻啜了一口手中上好的雨前龙井,又继续说:“我知晓你是担心母妃,可你是母妃唯一的女儿,母妃自然是希望你好的。” “母妃,您最好了”元锦玉走向主位,抱着慧贵妃的胳膊撒娇。 瞧着这一幕,封远旭有眼色的站起身拱手说:“多谢贵妃娘娘!” 慧贵妃被元锦玉抱了胳膊,不得不把茶盏递给身旁的凝脂,然后拍了拍元锦玉慈祥而又温柔。 听到封远旭开口,慧贵妃道:“本宫这么做,便是为了玉儿以后的幸福着想,你切记要对玉儿好,倘若有半点怠慢,本宫和皇上还有丞相绝不可能饶你,你可记下了?” 慧贵妃对封远旭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这当朝新秀,若成长起来便好,若成长不起来……不管怎样,谁让元锦玉喜欢呢,这以后,定是要全力辅佐与他的。 只要他全心全意对元锦玉好。 “小婿铭记于心!”封远旭连忙应道。 “母妃,儿臣挑的人,自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元锦玉浅浅的笑了笑,温柔端庄,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小女儿娇羞态毕露。 “你呀~”慧贵妃点了点元锦玉的额头,笑意直达眼底。 慧贵妃虽工于心计,可这后宫中的女人,哪个不工于心计,可她却不失为一个好母亲。 凤仪宫。 华皇后倚在软榻上瞌着双眼,软榻旁跪着两个小宫女,一个仔细的帮皇后捶着腿,一个轻轻的帮皇后揉着太阳穴,香炉内燃着上好的安神香,娉娉袅袅。 现已至七月,殿内摆了四个大冰盆,两名小宫女用扇子扇着,殿内很是凉爽。 这时,内殿小心翼翼走进一女子,两个小丫鬟见状,便起身行了一礼,识趣的退了出去。 “娘娘。”荷衣走近皇后行了一礼,便跪下接替了小宫女的活,帮皇后捶着腿。 “还是荷衣你的手艺熟稔。”皇后继续瞌着眼,动了动,找了个舒服姿势。 “娘娘,池阳宫那位在后日还邀请了世家官员。”荷衣一边细细得帮皇后捏着腿,一边禀报着。 “哦?她倒是个有心思的。”皇后不疾不徐的说道。 “是啊,娘娘。”荷衣继续帮皇后捏着退,嘴上应着。 心里却是替皇后不平,这三公主天香由着慧贵妃操办自家娘娘本就颜面有损,况且这慧贵妃还不按规矩来,这不是明摆着让天下人知道皇后娘娘这后宫约束不力嘛! “且看着吧,本宫到要瞧瞧后日这天香宴是何模样。”皇后起身下了软榻,荷衣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本宫乏了,扶本宫去睡会吧,午膳告诉莲香等本宫醒了在摆吧。”皇后扶着荷衣的手,一步一莲,极其端庄的走向床榻。 慧贵妃倒是想要留了元锦玉二人在池阳宫用午膳,可元锦玉借着要准备后日天香事宜要先走了,封远旭自是陪着元锦玉一块离开了。 这哪是准备什么事宜,分明是两人想要厮混了。 慧贵妃望着离去的两人叹气道:“哎,女大不中留啊!” “娘娘,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三公主就算成亲了,那也是您的女儿啊。”玉露瞧着慧贵妃望着离去的元锦玉,便马上出声安慰道。 “是啊,娘娘,且您还有六皇子呢,不若叫了六皇子来陪您用膳?”凝脂也出声安慰着。 孝诚帝排有七个皇子,这大皇子,二皇子尚且不提,出生就夭折了,而今为长的乃是皇后所出的三皇子,这六皇子乃慧贵妃所出,不过年方十三,比元锦玉小了两岁。 “不可,离儿现如今要以课业为重,本宫还是自个用吧。”慧贵妃揉了揉太阳穴,后宫中的女人,那个不想当那最尊贵的女人,坐那个最尊贵的位置呢,她也一样。 慧贵妃只得自个用了午膳,便午睡去了。 ------------ 第六章:计策 京郊的庄子内,轻歌在长廊上摆了一张香妃榻,廊下的湖中开满了荷花,微风拂过,丝丝清凉带着花香,好不舒服。 经过半个多月的休养,轻歌这伤已经好多了,虽未伤筋动骨,可伤口还是很深,需得再将养月余才能好个七八分。 “姑娘。”阿茶坐在轻歌的小榻旁,帮轻歌扇着扇子。她本是奴婢,本该站着的可是拧不过轻歌要求,便坐在了一个小凳子上。 “怎么了,有什么事嘛?”轻歌向湖里撒了一撮鱼食,便引的不少鱼儿争抢。 “奴婢听出去采买的王婆子说,三公主后日的天香,还请了不少世家官员呢!”阿茶本是怕轻歌在庄子里闷着无趣,想将自己听来的事儿说与轻歌听,可她却不知轻歌与三公主和封远旭之间的干系。 “三公主啊……那可真是史无前例啊!”轻歌扔鱼食的手顿了一下,便又轻声说道。轻歌知晓,这天香是只需请两方亲戚的,像这般到还真是史无前例。 “是啊,驸马爷还是今年的状元郎呢,三公主又是出了名的贤惠端庄,这可真是天作之合呢!”阿茶心思单纯,再加上元锦玉本就在大元所谓的贤名在外,在阿茶看来,这可不就是天作之合嘛! “是嘛?”轻歌继续喂着鱼,漫不经心的问道。 天作之合?呵,要是元锦玉真是贤惠端庄,那她青阳村上百条人命怎么没的?他不信就封远旭一己之力就能灭了全村人!还有她这一身伤哪来的? 阿茶似乎察觉到轻歌对此事并不感兴趣,便不再叽叽喳喳的说了。 “阿茶,我可以见到你家公子嘛?”轻歌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自打他归还玉佩那天起,自己便再也没见过他了,说起来救命之恩还是无以为报呢! “据公子上次所说,他这两日应该会到庄子来。”阿茶仍旧给轻歌扇着扇子,还在默默算了算自家主子说的时间,才给轻歌回答。 “这样啊……”轻歌轻轻说着,脑子却转了起来。 这人既然能将她从公主府救出来,那肯定是有某种原因的,至少,救她,与他的利益不冲突。且又在京郊有庄子,那么说明他有能力。再有就是他武功高超,办事定不会很难。想到这,轻歌勾了勾嘴角。 “阿茶,你附耳过来。”轻歌对扇着扇子的阿茶说。 阿茶附耳过去,轻歌小声吩咐了些什么,阿茶却惊的出了声:“姑娘!你……你让我!” “对,你尽管去就是了。”这一个月下来,轻歌倒是觉着这阿茶是个不错的姑娘,心思单纯,没什么心眼,虽然不是自己的人,但是她家主子救了自己,肯定没必要派个婢女害自己。 “是,奴婢这就去办!”阿茶放下团扇,匆匆走了。 轻歌又细细的撒了一把鱼食,鱼儿仍然争抢。这几百条人命的事儿,自己是不是先讨一点小小的利息呢? 阿茶虽心思单纯,可办事是个麻利的,不过半日的功夫,到了晚上,轻歌便从王婆子的大嗓门中知道,说这当朝三公主元锦玉和状元郎封远旭不宜结为夫妻,否则将成为两个煞星甚至会影响国运,慧贵妃娘娘爱女心切,所以才在天香礼上下功夫,想借助世家官员的鸿运,保佑以后夫妻顺遂。 “姑娘,你让奴婢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啊?”阿茶虽然疑惑,却还是按照轻歌的吩咐做了。 “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轻歌浅笑,又优雅的舀了一匙汤羹。厨房今晚照常做的还是药膳,给轻歌调理身子用的羹。 轻歌好久都没弹琴了,她这一双手,半个月前倒是伤的不重,只是胳膊伤的重,经过半个多月的将养,也可以弹琴了,只是不得太过用力。 轻歌在湖心的亭子里,轻轻的抚琴。她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云氏的音容样貌,她的娘亲,教她琴棋书画,教她处世之道,可是,她现在永远的离开自己了,接着又是整个青阳村村民的音容样貌,治病救人的关爷爷,卖老母鸡的黄阿婆,尚在读书的小石头…… 轻歌脑子里越来越乱,手上的动作也越来做快,突然一双手按住了轻歌抚琴的手。 “你还想不想要这双胳膊好了?”谢子榛刚至庄子,便听见琴声这样急促,便飞快赶过来了。 轻歌猛的一顿,稍稍收了收心神,见谢子榛的手还按在自己手上,便急忙抽回双手,起身行礼,“公子!” 谢子榛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仍旧一袭蓝色衣袍,清冽贵气。 “今日京都的谣言,是你让阿茶传出去的?”谢子榛自己坐下,为自己斟了杯茶。 轻歌也坐定,她今晚没让阿茶跟着,也是猜想谢子榛会来,到也没有十成把握,可到底他还是来了。 “不错,我不得讨点利息?”轻歌也给自己斟了杯茶。 “这谣言可谓是无关痛痒啊,慧贵妃暗地里运作下,对她们来说无伤大雅。”谢子榛单手托腮,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有节奏的叩击着桌面。 “我这不就等的是你嘛。”轻歌轻啜了一口茶,浅浅的笑了笑。 “等我?我能怎么办?”谢子榛拨弄这茶杯,看了轻歌一眼,笑了笑。 “您啊,得帮我。”轻歌笑吟吟的望着谢子榛。 “哦?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帮你?”谢子榛倒是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背对着轻歌,负手而立。 “帮我,对您没有坏处。”轻歌继续品着茶。 “哦?那对我有什么好处?”谢子榛欣赏着入眼的大片荷花,凉丝丝的风带着些许香味,他闭着眼睛,很是享受。 “轻歌他日,定会报答公子!”轻歌说的铿锵有力,她要报答她,她不仅要强大,报答救过他的人,更要强大到足够报仇。 “那,你怎么就认为我有能力呢?”谢子榛继续问道 这就算是应了她吧?轻歌不由得一喜,却不显露出来:“公子有没有能力,公子自己可比轻歌清楚多了。”轻歌也放下杯子,和谢子榛并肩而立。 “那……姑娘想让我怎么帮呢?”谢子榛仍旧闭着眼,享受这微凉甜意。也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享受到了。 “自然是坐实这谣言了。”轻歌转向谢子榛,望着他俊逸的侧脸,勾了勾唇角。她黝黑的眸子里,似乎有星星闪烁。 “你早些休息。”谢子榛不管望着他的轻歌,足尖一点,便离开了。 “公子切莫让我失望才好,我这一笔小小的利息讨不讨的回来,全看公子了。”良久,轻歌又独自品着茶,轻声呢喃着。 而这一方刚回府的谢子榛,便腹诽着,这小丫头,伤还未好一半,便想着讨利息了。 也难怪了,这仇深似海,怎容得仇人逍遥快活? 罢了罢了,谁让他输给了那个人呢?输人气短,得帮人办事! 想到这,谢子榛便吩咐下去了,他可得帮那个小丫头,不然如何交差? ------------ 第七章:好戏 七月初十,宜嫁娶。今日,便是三公主天香的大日子了。 池阳宫内,慧贵妃发了好大一通火。就在两天前,京都内不知怎的就流传起了她的三公主和驸马不祥的谣言。 她私底下运作,废了好大劲,直至今日,流言才堪堪平息。 “凝脂,依你看,这是不是凤仪宫那位的手笔?”慧贵妃躺在软榻上,疲劳的揉了揉眉心,这两日她不仅操劳着天香礼,还要平息京都内的流言。 “娘娘,依奴婢看啊不像是凤仪宫那位。”凝脂边给慧贵妃揉着太阳穴,边回答。慧贵妃这两日甚是劳累。 “嗯,梳妆吧!”慧贵妃起身,走向梳妆台。今日是她女儿的大日子,不容一丝懈怠。 “是!”凝脂福了福身,赶忙跟过去。 这厢公主府内,元锦玉内室里的茶盏碎了一地。 “哼,要让本公主知道是谁传出的这样的谣言,必定将他碎尸万段!”元锦玉坐在桌子旁,发了好大的火,这两日的流言,可让元锦玉气的不轻。 “公主,贵妃娘娘这不是已将流言压制住了嘛,气大伤身啊,今天可是您的好日子呢!”一旁的秋画急忙上前抚着元锦玉的背,出声宽慰道。 “哼,给本公主梳妆!”元锦玉对于自己的天香礼,还是很重视的,不管怎么样,流言压制住了就好,可是她这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凤仪宫内。 荷衣帮华皇后戴上凤冠,又细细的理了理鬓角,开口说道:“娘娘真好看!” “你这丫头,就是贫嘴!”华皇后望着铜镜里的容颜,依旧是明眸皓齿,面上细细的扑了脂粉,可还是掩不住眼角的细纹,终究是老了! “娘娘,您的凤袍。”这时,莲香走近寝殿,手里拖着的,是明黄色的凤袍,上边用金线秀的百鸟朝凤栩栩如生。 “嗯,更衣吧。”华皇后起身,荷衣和莲香连忙帮着更衣。凤袍繁琐,今日又是大场合,这身还是内务府新做出来的。 “娘娘,听说外头那流言已被压制住了呢!”荷衣开口说道。 “哦?真是如此?池阳宫那位怕是费了不少劲吧!”华皇后任由莲香荷衣给穿着衣服。 “是呢,奴婢听说连丞相都出力了呢。”莲香仔细的帮华皇后理好衣襟。 “娘娘,您说这流言会是谁传出来的啊?”荷衣小声问道。 “不管是谁,反正不是本宫就对了,本宫只是推波助澜了一把而已。”华皇后说又说:“本宫总觉着这事还没完呢,且看着吧!”幕后之人既然能传的满城风雨,又岂会就此罢休? “娘娘说的是。”荷衣和莲香福了福身齐声说道。 主仆三人说了好一会的话才作罢。 这轻歌虽让阿茶去散布元锦玉封远旭二人的谣言,却也没达到满城风雨的程度,这背后推波助澜的有皇后一份,自然也少不了谢子榛那一份了,不然这后边的戏可怎么唱下去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除了皇上皇后,皇亲宗族和世家官员们也都到的差不多了。 这天香礼设在邀月殿内,一群世家女在元锦玉身旁说着或恭贺或谄媚的话,元锦玉被簇拥,脸上只挂着得体的笑容,温柔端庄,应对从容。 “哼,惺惺作态!”一身着碧绿色襦裙,头带暖玉头面的女子往元锦玉那堆人瞥去,不屑的道。 距离不远,元锦玉等人自是听到了,不少面皮薄的小姐顿时涨红了脸,怒视那女子,咬了咬嘴唇却无可奈何。 元锦玉朝那女子看去,心里头也是不舒服,不过为了自个今晚天香礼的圆满,便顺了顺那一口气,开口说道:“原来是子琼啊!” 谢子琼哼了一声,便走向右手边的女宾席。 “琼儿!”一旁的妇人一身蓝色衣裙,纵然已为人母,仍旧看得出很是漂亮。 “公主,望公主恕罪,我家这丫头被我惯的不知礼数,臣妇回家定当好好管教!”妇人又开口道,这便是谢子琼的母亲,崔氏。 “夫人哪里的话,琼妹妹甚是可爱呢。”元锦玉笑吟吟的回了一句又说:“夫人快去吧,不然琼妹妹该等急了。” “谢公主,臣妇告退。”崔氏福了个半礼,便朝着谢子琼走去了。 崔氏乃襄阳侯夫人,诰命一品,和公主品阶相当,自然不用行全礼。 且这襄阳侯战功赫赫又极其宠妻护短,这辈子只娶了崔氏一个,这襄阳侯夫人,在京都可是一顶一的尊贵。 难怪先前没有哪个世家女敢出声驳回谢子琼刚刚的话呢! 元锦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难受的紧,就在这时,太监唱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慧贵妃娘娘驾到!” 众人赶快入席:“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慧贵妃娘娘万福!” 孝诚帝与华皇后并肩登上大殿首座,慧贵妃紧跟其后,坐与孝诚帝右手。 待帝后坐定,孝诚帝才道:“诸位不必多礼,平身!” 男宾席设与左手边,女宾席设与右手边,大元民风开放,这种场合,中间倒是没有屏风阻隔。 “谢皇上!”得了孝诚帝允许,众人才起身入座。 “皇上,可以开始了。”孝诚帝身边的大太监刘公公细着嗓子弯腰对着孝诚帝说。 “嗯!慧贵妃,开始吧,既然交给你操办了,那就由你主持吧!”孝诚帝转向慧贵妃,拍了拍她的手说。 “是啊,慧妹妹,开始吧可别误了吉时!”华皇后也笑容得体的说。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慧贵妃起身福了一礼。 “诸位,今日为三公主的天香礼,多谢各位参加!”慧贵妃扬声说道。 众人听闻,齐齐行礼:“臣(臣女,臣妇)之荣幸!” “诸位平身吧!礼起!”慧贵妃让众人平身,宣布天香礼起。 大殿两旁开始奏乐,中间放置了一个一人高的香炉,香炉旁放置了两级木制台阶,上覆着红毯。 元锦玉身着嫣红色宫装,头戴十二金步摇,富丽华贵,封远旭也一身暗红色衣袍,玉冠将头发高高束起,俊逸非凡。 两人先是对天地进行叩拜,又向帝后以及慧贵妃见了礼后两人才从旁边的香案上拿起三支特大的香。 封远旭持香,元锦玉将香引燃,后二人共持一炷香,往香炉走去。 两人相视一笑,情意绵绵。就当二人走至第二级台阶时,元锦玉忽然心悸了一下。 四座一阵惊呼,就连孝诚帝也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头。 而男宾席上,谢子榛斜倚在座位上,把玩着手中的酒盏,玩味的勾了勾嘴角:“好戏开唱了。” ------------ 第八章:开唱 “啊!”燃着的香一根有指头粗,一米长,只见三支香从尾部断开,有两只香恰恰向元锦玉倒来。 元锦玉吓得大叫一声,向一侧让去,结果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封远旭被元锦玉慌乱之中推了一下,也打了个趔趄倒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另一只燃着的香上。 夏天衣衫本就单薄,封远旭顿时感到屁股一阵灼热的刺痛,闷哼一声。 元锦玉倒是没有被烫着,却是摔得不清,发髻歪斜,狼狈不堪。 在座的宾客惊呼过后,无一不捂嘴偷笑,场面一度混乱。 “让你惺惺作态,该!”谢子琼坐在崔氏旁边,捂着嘴咯咯的笑起来,元锦玉倒霉,她当然高兴得很。 “怎么回事!还不赶紧将公主和驸马扶起来!”慧贵妃首先发作,她太阳穴突突直跳,操劳了许久,在今日还是出事了。 两旁的太监宫女连忙上前,扶起封远旭和元锦玉。 封远旭强忍着疼痛,碍于脸面还不能暴露伤势,要是让在座的知道他屁股被香烧伤了,那岂不是不出一日便成了满京都甚至是天下的笑柄? 元锦玉哪里受过如此打击,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快宣太医!救治三公主!”事发突然,孝诚帝一看元锦玉昏了过去,便大手一挥,立马宣太医。 本来宾客席还是闹哄哄的,孝诚帝一说话,底下瞬间安静了。 “皇上!是臣妾办事不利,请皇上责罚!”慧贵妃立马起身,跪在孝诚帝面前。 联想到前两日的流言,慧贵妃顿时明白了,这定是幕后之人的下一步动作,不然前两三日愈演愈烈的流言怎么突然就被压制下去了呢? 现在只有自己揽了这个办事不利的罪名,否则这不祥的帽子就得扣到元锦玉二人头上了!慧贵妃只希望不要有人多嘴才好! 孝诚帝欲说什么,而这时殿外小太监却猛扑进殿内,大声禀报到:“皇上!天生异像!天生异像啊!” 孝诚帝皱眉,问:“如此慌张,到底发生何事?” “启禀皇上,天生异像,大片乌鸦盘旋邀月殿上空,且每一只都双眼血红,却不鸣叫!”小太监跪在地上,哆哆嗦嗦。 孝诚帝大惊,连忙从首座向殿外走去。 “妹妹还跪着做什么?出去瞧瞧吧!”华皇后看向还跪着的慧贵妃,勾了勾唇角,笑的嫣然,可以看出,现下她心情极好。 她心情怎么不好?瞧着慧贵妃可是要栽一个大跟头的。 慧贵妃心里百感交集,一方面是担心昏死过去的元锦玉,一方面担心这到底唱的是哪出戏。 慧贵妃随着华皇后一道向殿外走去。 帝后动身,朝臣哪有安坐之理?满座的皇亲贵族,世家官员皆紧随其后,向殿外走去,他们倒也好奇这异像。 到了殿外,众人站定,抬头向邀月殿上空望去,趁着月光,他们瞧见一群黑压压的乌鸦盘旋着,却丝毫没有叫声。 这些乌鸦还双眼血红,且又是在晚上,这样的画面格外诡异。 有些胆小的闺阁小姐都吓得红了双眼,紧紧躲在自家母亲身后,那些个夫人们脸色也是苍白。 如此异像,是何预兆? 孝诚帝盯着这一片乌鸦,虽一言不发,却也看得出他心情不好。 “禀皇上,微臣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兴许与此事有关!”礼部尚书登时跪下,开口道。 “爱卿但说无妨!”宫女太监们识相的搬出了交椅,给帝后坐着,至于其他人,皆站在帝后两侧。 “微臣前两日听京都内说……说……”礼部尚书不知如何将元锦玉与封远旭不祥的事说与孝诚帝。 “说什么!”孝诚帝脸色不佳,语气又重了几分,又问道。 “啊……说三公主和状元郎不宜结为夫妻,不然必成煞星,还将影响国运啊!”礼部尚书一口气说完,又行大礼,将额头紧紧的贴着青石板,不敢看孝诚帝。 慧贵妃看到礼部尚书禀报,心不由得悬了起来,听到礼部尚书说出之后,身子猛的一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亏得身后的荷衣莲香扶住才没有倒下。 “荒唐!”孝诚帝怒拍交椅把手。 天子发怒,不少朝臣颤颤巍巍的跪下,有几个胆大的官员也出来附和:“皇上明察啊……京都内早已是满城风雨!” “慧贵妃,可有此事?”孝诚帝脸色阴沉,天香那一炷香断裂,元锦玉昏死,而如今又天生异像,他不得不怀疑。 “皇上,臣妾……臣妾不知啊!臣妾日日操劳玉儿的天香礼,怎会知道这京都内已如此污蔑玉儿啊!”慧贵妃被点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皇上!贵妃娘娘日日操劳三公主事宜,几经不眠,怎会知晓宫外发生的事!”李丞相再不能忍耐,眼瞧着慧贵妃和元锦玉要被泼上脏水了,他岂能坐视不理? 孝诚帝看着慧贵妃的双眼还布着血丝,扑过粉的面容还是有些许憔悴,便不忍心起来:“起来吧,朕没怪罪你!” “丞相也起来吧!”孝诚帝又朝跪着的李丞相说。 坐在孝诚帝身旁的华皇后伸手覆住了孝诚帝的手善解人意道:“陛下,也许这只是巧合呢?若真是闹的满城风雨,陛下又怎会不知?” 华皇后看似善解人意,但这一句话,便彻底激起了孝诚帝的疑心。 天子脚下,流言满城,他竟然不知。 不知是有人刻意隐瞒,还是彰显着他治国不善? 孝诚帝正欲发话,便被打断了。 “父皇,此等流言不可轻信啊!女儿与驸马乃父皇赐婚,怎会不祥?”元锦玉从偏殿急匆匆的赶过来,噗通一下便跪在了孝诚帝面前。 元锦玉和封远旭被送往邀月殿偏殿,刚被太医施针救醒,便听到秋画向她禀报她昏迷时候的消息她这才急急忙的跑了出来。 与她一起的,还有封远旭。要是晚点,孝诚帝听信了谣言,那可大事不妙。 一句话,孝诚帝赐婚,若说不祥,那岂不是圣颜不保? “是啊,皇上,公主所说极是!”封远旭也不顾屁股疼了,也噗通一下跪在了孝诚帝面前。 孝诚帝脸色铁青,今日之事,可大可小。 天香礼那一炷香断了,找个说法圆过去可日后再补一场,可这天生异像……若是元锦玉与封远旭不祥,那他岂不是颜面有损? 孝诚帝不语,一干人等也不敢说话,大家眼观鼻鼻观心。 就算是皇亲贵族,也都不想趟这趟浑水,在场的人都是人精,有几个没瞧出孝诚帝的心思? 几位信奉富贵险中求的官员却已准备好说辞,帮孝诚帝解眼下之急时……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巨响打断了那些官员,众人皆朝邀月殿望去,只见主殿塌陷。 富丽堂皇的琉璃瓦,碎得尘土飞扬。刚刚还灯火辉煌的邀月殿,此刻面目全非。 而就在邀月殿主殿坍塌的那一刻,那群黑鸦便飞走了。 “皇上!微臣……”礼部尚书准备冒死进言……却被一声佛号打断。 “阿弥陀佛…”只见一个手持钵盂的禅师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 第九章:落幕 “妙法禅师!”孝诚帝连忙起身,走近手持钵盂的禅师行佛家之礼:“阿弥陀佛!妙法禅师怎会到此?” 妙法禅师在孝诚帝还是皇子时,曾为其批命,说当今四皇子(孝诚帝)有君王之命。 当时身为皇子的孝诚帝是几位皇子中最为弱势的一位,对问鼎那个位置几率最小,可最后孝诚帝真的登上了皇位,成了九五之尊。 孝诚帝继位后,立马将妙法禅师所在的玉浮寺定为了国寺,将妙法禅师奉为国师。 奈何妙法禅师一心向佛,说当时为孝诚帝批命也是与其有缘,此后便云游去了,没想到今日妙法禅师竟出现在了皇宫之中。 妙法禅师,德高望重。 “陛下。”妙法禅师还与一礼,向孝诚帝问候。 “陛下,天生异像,老衲感到龙气有消散之像,特来助陛下一臂之力。”妙法禅师又继续想孝诚帝说着。 “龙气消散……”孝诚帝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妙法禅师当年能给出他有君王之命的定论,那便是因为他身上龙气浓郁,如今这龙气消散……孝诚帝不敢再想。 “皇上!”华皇后快步上前,扶住了孝诚帝的胳膊。 “禅师!禅师可知究竟为何?”华皇后问向妙法禅师。 “娘娘,娘娘凤星有移啊!”妙法禅师并没有回答皇后的问题,而是望着皇后说。 皇后太阳穴猛的一跳,凤星有移! 当初妙法禅师说她凤命天成,那便是因为她主凤星,如今孝诚帝龙气消散,她凤星有移,到底…… 一干老臣已经无法无动于衷了,他们一心为大元的江山,如今问题已经威胁到了国运,他们不可坐视不理。 “皇上!依臣之见,这定是三公主与状元郎结为夫妻所导致的啊!”中书舍人在朝为官三十余载,乃两朝元老。 他不是三皇子一派,也不是六皇子一派,他只关心大元的江山社稷之安危! “皇上!江山社稷为重啊!”另一位老臣也噗通一声跪下。 “皇上!臣,附议!”又一位老臣跪下请命。 “皇上三思啊!三公主与状元郎乃皇上赐婚,三公主又温柔端庄,心地善良怎么可能对国运不利!这分明就是有人栽赃陷害!”李丞相身为元锦玉的舅父,当然站六皇子的队,若是六皇子有个煞星做姐姐,那对夺嫡可是致命的打击。 “父皇!您处置儿臣吧,既然这几位大人都信了外边的传言,儿臣自然无话可说!请父皇为了社稷安危处置儿臣!儿臣定然不会与父皇为难!”元锦玉跪到孝诚帝脚下,挺直脊背,仰头王者孝诚帝,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努力不让它掉下来。 “皇上!也请皇上处置臣!臣定不能让公主一人承担!”封远旭也跪下,与元锦玉并肩。 元锦玉话里话外都是那些老臣听信谣言,别说孝诚帝不处置她,若是真的处置了她,与她来说,日后的好处仍大于现在! 而封远旭与她共进退日后将会传为一段佳话,众人皆会称公主驸马鹣鲽情深。 以退为进,果然不蠢。 华国公作为三皇子一方,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便开口说:“皇上,依臣之见,还是让妙法禅师做定夺吧!” 妙法禅师还未开口,一众人却无谓的争执起来,都是徒劳。 孝诚帝揉了揉眉心,说:“你们都先起来吧!让禅师说。” 华皇后见状,贴心的引了孝诚帝坐下,还帮他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三公主乃至阴之命,又贵为皇家公主深受宠爱,状元郎乃极阳之命,又是今年众学子中第一人,二者结合必有影响,可两人却都是有身份之人跟皇家关系重大,所以才对国运有所影响。”妙法禅师娓娓道来。 不等众人开口,妙法禅师又说:“本无大碍,却因两人业障太多,才成煞星。” 元锦玉跌坐在地上,妙法禅师这一开口,她这煞星的帽子就扣实了! “玉儿!” “公主!” “公主!” 慧贵妃,封远旭以及秋画同时开口。 “皇上!明察啊!” “皇上!社稷为重啊!” 刚刚起身的几位大臣,在听妙法禅师一番话之后,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孝诚帝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华皇后停下,华皇后便又坐在了孝诚帝身旁。 “皇上,依臣妾看,妙法禅师定有法子。”华皇后挂着得体的笑容对孝诚帝说道,然后又询问的目光望向妙法禅师:“禅师?” “皇上,老衲送您一支签文。”妙法禅师从怀中拿出一支竹签,递给孝诚帝。 孝诚帝在刚继位是也曾与妙法禅师学过解签,便看了良久。 孝诚帝一惊:“禅师……这……” “正是你所看到的。”妙法禅师微微一笑,说完便转身离开。 像是走的很快,又像是走的很慢,恍然间便没了踪迹。 孝诚帝握了握手中的竹签,良久不语。 “来人,将丞相府东南角住着的那位姨娘带进宫来!”孝诚帝思虑过后吩咐道。 李丞相一听急了:“皇上!皇上这是做什么!” “朕办事,难道还要向丞相禀报不成?”孝诚帝坐在交椅上,脸色阴沉。 “臣,不敢!”李丞相只得退下,孝诚帝虽不是暴戾之人,也绝不是什么优柔寡断懦弱之辈。 “娘,你说皇上到底要干什么啊!”谢子琼拽了拽崔氏的衣角,小声问道。 崔氏嗔了谢子琼一声,并不做回答。 谢子琼撅了噘嘴,继续看着热闹。 没想到她来参加一场宫宴,还能看到这么一出大戏。 她很高兴,只要是元锦玉倒霉,她都高兴。 不多时,宫人将李丞相府的小妾带来了。 封远旭看到被带来的人,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这女子,就是她当日代替轻歌送去丞相府的女子红樱! 红樱哪见过这场面,她正在她的院子里喝茶呢,便进来一群人将她带至此处,现下又惊又恐,已瘫软在地。 “将她赐给状元郎!”孝诚帝看着脚下的女子,姿色是不错。 “皇上不可啊!”李丞相扑通一声跪下。 这是他的小妾,岂有赐给外甥女婿的道理?他这老脸往哪搁? “哦?丞相是还能想出比这签中更好的法子么?”孝诚帝仍旧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其实充满了不耐。 “不能就闭嘴!”孝诚帝不等丞相开口,又说了一句。 孝诚帝今日是气狠了,又事关国运兴衰,不然搁平日,定是要给丞相几分脸面的。 慧贵妃死死咬着嘴唇,元锦玉在听到孝诚帝的命令时,便一口气背过去昏死了,封远旭见孝诚帝如此命令,也明白了他不得不应。 这红樱姨娘,本想哭喊,但收到了丞相那吃人的目光,便作罢了,只能低声啜泣。 这一干皇亲宗族,乃至世家官员,也被孝诚帝的决断惊到了,但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签文中解出来的法子,自然得如此! 至于华皇后与三皇子一派,乐得看热闹,如今慧贵妃与三公主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脸上无光啊! “行了,朕今日也乏了,诸位都散了吧。今日之事,别让朕听到外头的一点风声!皇后,扶朕回去。”孝诚帝糟心的很,下了封口令,便由华皇后扶着走了,身后还跟着刘公公,荷衣莲香等人。 众人也都散了,陆陆续续出宫去。 今日的一出戏,甚是精彩! ------------ 第十章:可喜 翌日。 襄阳侯府,落云院。 “哼,你小子今天必须得把你酒窖里的女儿红搬给我十几一二十坛!”说话的少年郎约摸十七八岁,身着藏青色衣衫,长得甚是俊俏。 少年郎一只脚踩着书房内陈设的椅子,两手叉腰,一脸傲娇。 “休想。”男子立与书案前,泼墨挥毫,大好河山跃然纸上。全然不管讨要女儿红的少年郎。 再看此男子一身蓝衣,星眸璀璨,唇红齿白,不是谢子榛是谁。 “嘿…我说谢赖皮,小爷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少年郎动作敏捷的坐在了椅子上,大大咧咧的翘着二郎腿,手里还做些剔牙的动作。 “哼,我那女儿红在大元也就那么几坛,你一开口就要搬十几一二十坛,你这不是白日做梦么?”男子停下手中的笔,看着自己的杰作,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啧啧,妙法老和尚要是知道了你如此败坏他声誉,估计得气死。啊哈哈哈哈哈!”少年郎大笑。 “哦?是嘛?”谢子榛勾了勾嘴角。 不等少年郎开口,又说:“宇里琦,假扮你师傅妙法禅师的可是你,用他身份进宫的也是你,跟我有何关系” 宇里琦,就是这位身穿藏青色衣袍的少年郎了。他是十多年前妙法禅师云游的时候收养的一个孩童。 “哇啊啊啊啊……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宇里琦连忙从座椅上弹起,又窜到谢子榛面前,坐在了书案上,书案上摆着的几张宣纸,在他一屁股下去顿时起了褶皱。 看着报废的宣纸,谢子榛嫌弃的瞅了宇里琦一眼。 让他假扮妙法老和尚的人是谢赖皮,这让自己背锅的还是谢赖皮,真不愧是赖皮!哼!宇里琦还傲娇的哼了一声。 他倒是不害怕妙法老和尚,可就是经不住他那紧箍咒一般的说教,真真是让人头疼。 “哎呀,算了算了,那就一坛!”宇里琦钻了钻耳朵,又从桌案上跳下来。 算你谢赖皮无赖!下次有事小爷我才不会帮你呢! 这句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呢,可若下次谢子榛有事,这宇里琦不照样帮忙了嘛!这就是兄弟! “来人,带宇公子去咱们落云院酒窖取女儿红,让他自己选,记住只能挑一坛。”谢子榛等墨迹干了,便仔细的将作好的画卷起来。 这只能取一坛,可不止是对着下人说的呢! “哼,谢赖皮!”宇里琦愤愤然,然则什么用都没有,乖乖的跟着进来侯着的下人去酒窖了。他可不想连这一坛也没了。 京郊庄子,湖心亭。 轻歌一身青绿色衣衫,静坐在石桌前,捧一本书入神的看着,手边放着一盏茶,石桌上摆了一盘棋。 这是这小半个月以来,轻歌心情最好的一日。 “姑娘!”阿茶在老远就喊轻歌。 “姑娘…这是刚剥好的莲子,可脆了呢!”阿茶急急忙忙的跑来,从篮子里拿出莲子摆在桌上。 “怎的这般咋呼。”轻歌笑着看了阿茶一眼,啜了口茶,继续低头看书。 “姑娘,奴婢瞧着姑娘今日心情极好,奴婢也高兴。”阿茶站定,喘了口气,笑着对轻歌说。 自从轻歌来到这庄子上后,刚开始伤重就不说了,休养了些时日,轻歌伤势好转,可阿茶从未见轻歌有过任何笑容,也不太爱说话,整日里闷闷不乐的。 轻歌怎能不好,昨晚上刚发生的事情,今日一大早她便从王婆子那里听到了风声。 虽然孝诚帝下了命令,可到底是人多口杂,有些个奴婢是憋不住话的大嘴巴,只好私底下悄悄地说,却也不敢传出什么详细的内容来。 这王婆子倒是能耐,出去采买的时候也不知怎的听来的风声,虽没什么具体的,只说昨晚上宫内发生了大事,三公主和驸马险的很呢! 轻歌一听,便知道,这定是谢子榛出手的了。她就知道她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阿茶,你去厨房找张婆子,我让她做了荷花糕,你去尝尝。”轻歌抬起头,望着脸蛋还有点红扑扑的阿茶说道。 小半个月相处下来,轻歌发现这阿茶却是个吃货。轻歌不习惯别人伺候,索性打发了她去吃东西。也好闹腾闹腾张婆子。 其实这阿茶还是个话痨呢,只是轻歌我不怎么爱说话,可把她憋坏了,所以每每阿茶遇到王婆子,都恨不得把这一天的话都说光。 这做饭的张婆子也喜欢阿茶,小姑娘活泼,性子单纯,人上了年纪总想有个人陪伴的。 内庄就轻歌住的这个院子,几个洒扫的小丫头,张婆子王婆子,阿茶和轻歌,其乐融融。 “姑娘一个人行嘛?那……奴婢去啦?”阿茶也知晓轻歌不习惯人伺候,她还是歪着头问了一句,怕轻歌有什么地方不妥。 “去吧。”轻歌抬头,笑着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书。 阿茶闻言,便又急急忙忙的向厨房那里跑去。 过了许久,这湖心亭突然来了一阵风。 轻歌抬眼一看,原来是有人来了。 来人入眼仍旧是一袭蓝色衣衫,丰神俊朗。 “咔擦!”谢子榛坐在轻歌对面,骨节分明的手捏起两颗莲子放入嘴中。 “这莲子倒是好吃。”入口清脆,丝丝甜意蔓延唇舌,口齿留香。 “那公子便多吃。”轻歌轻声道,她并未抬头,继续看书。 “哦?小丫头我可是帮了你大忙,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恩人?”谢子榛不可否置,这轻歌的态度让他贼不爽。 “轻歌多谢公子!”轻歌放下手中的书,谢子榛才看清书名。 “《孙子兵法》?你看的书倒是特别。”谢子榛继续吃着莲子。 “闲来无事,这书架上只有这个了,公子觉得像我这样的处境,还看那种话本子嘛?”她自己的人生就像画本子了! “哈哈!”谢子榛一笑,就犹如泉水激石,声音美妙清冽。 谢子榛瞧着面前的棋局,心下一动,便执白子走了一步。 轻歌瞧着,也走了一步。 两人不知不觉间,竟开始对弈了。 “公子不妨给轻歌讲讲昨日宫内之事?”轻歌缓缓落下一子。 她每次落子前都要思虑一番,不像谢子榛,每一步不假思索直接落子。 谢子榛不得不跟轻歌讲起了昨日宫内的详细经过。 “哦?那这么说来,这妙法禅师是公子的人假扮的了?”轻歌也捏了一颗莲子放入口中,入口回甘。 她嘴角的弧度明显,显然是极其高兴的。 “诚然,本公子还损失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呢!”谢子榛说。 “公子破费了,公子之恩轻歌铭记!公子定要相信轻歌,假以时日,我必定会亲自报仇,报答公子!”轻歌起身行礼,谢子榛帮她,她应该感谢! “快坐下,好好下棋,你可要输了!”谢子榛瞧着这棋盘上黑子以走到了绝路。 “公子承让!”轻歌坐定,手持黑子,一子落下,黑子起死回生。 看似死路,却绝处逢生,赢得胜利。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不正是轻歌嘛? “哈哈,是我大意了!”谢子榛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 谢子榛为自己斟了杯茶,说:“这喜我也给你报了,你好生高兴高兴吧!” “后日带个人来见你,你好生将养着,争取早日康复!”喝了茶,这谢子榛又是足尖一点离开了。 轻歌心中了然,又继续拿起《孙子兵法》,看了起来。 ------------ 第十一章:和伯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飞快流逝,轻歌看了好一会书,不觉间已到了午膳时间。 轻歌干脆让阿茶将膳食摆到湖心亭来,将张婆子,王婆子都叫来,几个人围坐,共同用膳。 轻歌本就从小长与青阳村,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小姐,也没有什么丫鬟婆子伺候,她在这,权把阿茶和王婆子她们当做了朋友和长辈。 而这么长时间下来,王婆子她们也都了解些许,这大半个月前住到庄子上养伤的这姑娘,性子是极好的,她们本就是庄子上的丫鬟婆子,也不像府里的那些个规矩严的。 今日新剥了莲子,一部分送到轻歌这来让轻歌吃,另一部分,张婆子便做成了莲子羹。 轻歌端着瓷白的青花小碗,用汤匙盛了些许,轻轻的吹了吹,然后尝了一口,甚是香甜。 轻歌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笑,这是她获救以来,最幸福的一顿饭了吧!只记得以前都是和娘亲一起吃的。 饭桌上,其乐融融。 状元府,封远旭卧房。 “该死!嘶……轻点!”封远旭爬在床榻上,疼的龇牙咧嘴,儒雅的面庞如今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昨个晚上先是被特大号香烫伤了以后又不能声张,这样羞于启齿的部位,定然不能让众人知晓。 又怕众人瞧见他衣衫屁股处被烧破,便在偏殿换了较为厚重的外衣。 后是元锦玉醒后从偏殿急匆匆赶往孝诚帝处,他跟随其左右,等等劳累折腾,又是夏天,这一来二去的,伤口便幸运的感染了,现已有化脓的趋势。 封远旭即将喜提化脓屁股。 “是…公子!”为封远旭换药的,是个中年郎中,此人嘴上应着封远旭,手上却不含糊,没有丝毫轻柔。 “嘶……让你轻点你没听到嘛!想疼死我!”郎中正为封远旭擦拭伤口,刚碰着肉,封远旭便吼道,一点也没有人前的儒雅。 “吼叫什么!我平时教您的都忘到耳朵背后去了?”郎中正欲说话,卧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以为约摸五十多岁的老人。 看穿着打扮,老人穿着管家服饰,但从进门那一刻起,却不怒自威。 “和伯!”封远旭见状,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和伯一把按下。 “公子好好趴着,让岑郎中好好医治!”和伯中气十足的说到。 “和伯,你怎么回来了?”封远旭又惊又喜,并未对和伯所言感到生气。 “我不回来?不带岑郎中给你医治,等着你屁股长蛆?”和伯没好气的说,可是他也想不到,最后竟一语成戗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和伯……”封远旭脸色苍白,想说什么,却被和伯顶的说不出话来。 “我不在的这一年,瞧瞧公子都干的什么蠢事!那三公主蠢,你就跟着蠢?”和伯看着趴着的封远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骂到。 “你知道轻歌那丫头片子是谁嘛?我让你稳住她,可你呢,嗯?!”和伯也不管,噼里啪啦一通劈头盖脸的骂封远旭。 他实在是生气,他已经叮嘱过封远旭无数遍了,可奈何封远旭读个书当个官智商还行,可这情商就是负的二百五啊! 无数遍的教他做事要有大格局,要沉得住气,要有长远眼光,可他呢? 烂泥扶不上墙! 他要是扒住了元锦玉吧,可奈何他现在因为红樱与元锦玉有了隔阂,失了东隅又失了桑榆,蠢得无话可说。 其实封远旭还未蠢到头,可就和伯看来,那却是蠢到家了。 就在外人面前,也没给封远旭留一点面子,直接将其骂的狗血淋头。 “好了,每两个时辰换一次药,让小厮去做就行。”岑郎中在和伯骂封远旭的时候,毫不含糊的将药给换好了。 而封远旭净听骂了,也忘了喊疼了。 岑郎中收拾收拾药箱子,留下了封远旭要用的药,又开了个方子,便出去了。 “和伯…你坐。”封远旭瞧着瞧着站在床头边上的和伯说。 “哼!”和伯冷哼一声,走到离床不远处的桌子旁坐下。 “公子可知自己闯了大祸!”和伯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大口茶,没有了刚刚那么大的火气。 “和伯,远旭哪里做错了么?”封远旭的榆木疙瘩脑袋还未知晓自己哪里做错了。 “哪里做错了?哼!”和伯一听,又火上了。 “你说,那青阳村的事是不是你干的!”和伯脸色不好。 “青阳村那是三公主想的法子,远旭紧紧是帮凶而已。”封远旭趴在那说。 “帮凶?那云轻歌是你抓的?”和伯又问。 “是远旭抓的,她跑到京都眼看坏了我好事,我便将她捉起来关在了公主府。”封远旭回答到。 “那她人呢?”和伯又问。 他赶回来之后,只听闻青阳村被屠村,轻歌被抓,还不知道轻歌被烧“死”了。 “死了。”封远旭说。 “死了?!!”和伯一拍桌子,桌子上摆的茶壶茶杯都震动了。 “三公主说将她送进丞相府内,可是她不从,三公主就将她关进了地牢,没想到地牢失火,她就被烧死在里面了。”封远旭又继续说。 “荒唐!愚蠢!”这话不仅骂封远旭,还骂三公主! 善妒,狠毒不说了,关键是愚蠢。 和伯思虑再三,想着轻歌烧死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封远旭做出了那等蠢事,若轻歌活着,以后封远旭必定不得好报! 没想到又让和伯想中了,这轻歌真没有死,这不还让封远旭把屁股烧了。 突然,封远旭一脸怪异的表情,其实他最怕的不是换药,而是……如厕,关键还是大号…… 啧啧那个感觉,不敢想象。 封远旭心里愤然,但却不知道骂谁,于是心里默默的骂着那根香。 唤来了小厮扶他出去,起个身,疼的他一抽一抽的,更别说一会如厕呢! 封远旭出去,和伯却没有动。坐那思索良久。 他明明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把持住轻歌,没想到他金榜题名却干出了这等蠢事。 要是元锦玉聪明也罢了,可却偏偏凑了蠢货一双,至少在和伯眼中是这样的。 烂摊子已经扔到这了,他再怎么气,也得帮着封远旭收拾,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眼下只有让封远旭和元锦玉消除隔阂,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想到这,和伯又喝了一杯茶,这才起身出去。 他也想如厕…… ------------ 第十二章:背锅 封远旭在茅厕内,脑子里浮现出了两个字:上刑! 平常如此简单的一件事,现如今却让他差点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了。 可他并不知道这佛谁都能渡,就是渡不了他,毕竟这佛也不能治屁股疼不是? 当他从茅厕出来,回卧房的路上,直接是被两个小厮架在了胳膊上。他已经疼的脱力了。 封远旭脸色苍白,疼痛到怀疑人生,却没有注意,架着他的一个小厮,有点古怪,好像有点变态的兴奋… 终于,封远旭到了卧房,他第一次感觉趴着不动,是如此的美妙。 现如今他什么都不想想,只想他的屁股快点好起来。 “公子!”封远旭刚刚趴下,便听到门外响起女子的声音。 “公子,妾身来看你了!”还不等封远旭反应过来,这女子便推门走进来了。 只见女子一身桃红色衣裙勾勒出曼妙的线条,头上带着一只精致的蝴蝶簪子,流苏摇曳,口若含樱,眉眼间净是风情万种,虽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却足以让男人欲罢不能。 来人就是昨晚孝诚帝赐给封远旭的红樱! 孝诚帝下了那样的命令,红樱自是没有回到丞相府的,就算是她想回去,那李丞相定不会答应的。 于是乎她昨晚就来到了状元府,今个一大早丞相府便将她的贴身丫鬟遣了过来。 “妾身见过公子。” 朝封远旭行了个礼,红樱便扭着曼妙的腰肢,行至床边,她身后的锦屏机灵的搬了圆桌旁的凳子,让红樱坐下。 “你来做什么!”封远旭本就屁股疼,心情极其不爽,如今又看到红樱,他总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妾身来看看公子啊,听说公子伤的挺严重的。”说话间,红樱拿出自己带有香气的帕子,去擦封远旭额头上渗出的汗。 红樱原本是一户人家的丫鬟,可能因为有点姿色,所以不甘心一辈子为奴为婢,人只要有点资本,就很容易有野心。 在她爬床失败后,被当家主母发卖,这才被封远旭的人买下,后被送去丞相府。 她以为富贵的日子要来了,可没想到啊,丞相府的后院,简直是吃人的狼窝。 十三房姨娘,哪个都不是良善之辈! 上天总是爱跟她开玩笑,孝诚帝又把她赐给了封远旭。 昨晚来到状元府,红樱就下定决心,笼络住封远旭。 毕竟封远旭生的还是不错的,又年轻有才华,比丞相那个糟老头子强多了! 重要的是,封远旭没有一堆女人,除了三公主这个嫡妻。 况且三公主又贤名在外,端庄大度,以后他日子定不会难过的,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但是她不知道,一个元锦玉,可比丞相府那十三房姨娘可怕多了。 虽然说一女不事二夫,可是她自以为不是什么贞洁烈女。 良禽择木而栖,既来之则安之。 封远旭把头一偏,红樱识趣的就放下了手,也不在为封远旭擦汗。 “你且回去吧!”封远旭闭上了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 其实封远旭恍然间想到了轻歌。 当初送红樱去丞相府,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这红樱的眉眼,有几分与轻歌相似。 刚刚那一瞬,让他恍了神,曾经他深夜苦读,最后忍不住趴在桌上睡着,轻歌也是如此为他擦汗的。 轻歌也曾为他红袖添香。 “你在这府上,我不会怠慢你的!”毕竟这红樱可是孝诚帝亲自赐下来的。 众人又都明白这是为了解决他与三公主那什么破煞星的事儿,若不把这位姨娘供好了,指不定后边有多大麻烦呢! 红樱笑了笑,起身行礼。 “那妾身便退下了。”红樱今天来就是找找存在感,也没有想一下子将封远旭拿下。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吃不下一个胖子,来日方长。 说完便留下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带着锦屏,扭着细腰出了房门。 红樱走了许久,空气中还残存着香味。 封远旭趴在那,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从昨晚到今天,他也是折腾的够呛。 凤仪宫。 “娘娘。”荷衣和莲香规规矩矩的站在华皇后的两侧。 “怎样,有眉目了么?”华皇后看着手里的账本,甚是头疼。 邀月殿主殿坍塌,定要重新修缮,虽说孝诚帝让工部去做,国库出资,可这店里损失的物件,修缮完毕后要重新添进去的物件,那也是一笔开支。 “是的,娘娘。”禀报说。 自从外边流言传起的时候,华皇后便让人去查了,她想看一看这究竟是谁在对慧贵妃出手。 可没想到查了几日,还没有眉目,这人竟有如此势力? “哦?倒是有趣。”华皇后轻笑一声。 “国公爷那里也没有什么眉目。”莲香紧接着说。 华皇后看着盯着手里的账本,思索良久,簇起了眉头。 “莲香,荷衣这两日密切注意三皇子府还有凤仪宫上下。”华皇后吩咐到。 竟然连华国公都没查探出来是谁出的手,那这幕后之人实际不可小觑。 她既然能对慧贵妃出手,说不定也会对凤仪宫出手。 不知是敌是友,还是做好防备的好。 其实华皇后想多了,轻歌只是想让元锦玉和封远旭不得好过而已。 也难怪,宫里的女人,那个不是活的谨慎小心呢?况且还是当了多年皇后的她。 “是,奴婢这就去办!”荷香向华皇后福了福身,便快步向殿外走去。 “莲香,去库中取些东西送去池阳宫,替本宫慰问慰问慧贵妃。”华皇后想到慧贵妃昨日那么狼狈,她心情就大好,便想着去膈应下慧贵妃。 莲香接到指令,便去办了。 莲香到池阳宫的时候慧贵妃还刚刚睡下,昨个晚上慧贵妃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就连早膳也是匆匆吃了两口便撤下去了。 “娘娘,娘娘在睡会吧”! “是啊,娘娘!” 凝脂和玉露心疼的看着慧贵妃。 “本宫要是还睡,那小蹄子再出去含沙射影的编排一番,外头指不定怎么传呢!”慧贵妃坐在铜镜前,由着凝脂玉露二人梳妆。 不多时,侯在殿外的莲香便瞧见慧贵妃出来了。 虽扑了粉,可莲香依旧看得出这慧贵妃憔悴的很,看到自家娘娘的敌人如此模样,莲香高兴的就差笑出来了。 莲香同慧贵妃说了几句话,无非就是皇后娘娘体恤,皇后娘娘安慰啊之类的话,之后便离开了。 “呸!”玉露对着莲香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瞧她高兴的那样!”玉露愤愤道。 慧贵妃瞧着莲香的举动,良久不语,心下思索着,这次让她吃如此大亏的,怕是凤仪宫那位了。 慧贵妃眯了眯眼睛心里想着:“哼,走着瞧!” “扶本宫去歇息吧!”慧贵妃道。 凝脂玉露二人,一左一右,扶着慧贵妃往内殿走去。 华皇后却不知,自己这一举动,便在慧贵妃那背了一个巨大的黑锅… ------------ 第十三章:来者 元锦玉前两日都待在公主府,连慧贵妃那里都没有去。 她不想面对天香礼上发生的那件事。 虽然说孝诚帝下了封口令,可那些世家小姐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她呢! 但今日,元锦玉却是去了池阳宫。 “阿离!”池阳宫内,元锦玉抱着六皇子痛哭。 这两日的委屈,她都哭出来了。 “姐姐莫哭!”十三岁的少年生的俊俏,继承了慧贵妃和孝诚帝的优良基因。 六皇子元锦离拍着元锦玉的背,男孩子总是比女孩子长的要快,十三岁的元锦离倒是还比元锦玉高上那么一点点。 那天晚上他听说了邀月宫发生的事情,辗转担心的一宿没睡。 他自小跟元锦玉这个姐姐感情好,元锦玉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心里定然也不好受。 “阿离…阿离,姐姐不是煞星…”元锦玉哭的伤心,话都说的断断续续的。 “姐姐莫要胡说,什么煞星,定是那些人陷害姐姐!”元锦离愤愤道。 定是那些人羡慕嫉妒自己的姐姐和母妃,所以才会陷害她们! “好了,玉儿,你和离儿先坐。”慧贵妃看着两姐弟,心底甚是欣慰。 这两日的疲劳与憔悴也觉着稍稍缓解了些。 她还有一双儿女! 元锦玉和元锦离坐定,秋画也递了元锦玉帕子擦擦脸。 这三公主一个是委屈狠了,二一个这里是池阳宫,都是慧贵妃的人,不然她也不会不顾仪态,就这样哭起来。 “母妃…”元锦玉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声慧贵妃。 她刚入池阳宫,便看到了弟弟元锦离,这两日委屈的紧,便抱着弟弟哭了出来。 “都快嫁人的人了,还哭鼻子呢。”慧贵妃小声的嗔了元锦玉一句。 “母妃…”一说到嫁人,元锦玉更加委屈了,好端端的,她还没过门呢,便多了个姨娘。 还是将舅父的姨娘送给封远旭! 这脸都要丢尽了,她都不想成亲了。 “姐姐这是怎么了,姐姐莫哭,阿离心疼。”元锦离搞快亲自拿了帕子帮元锦玉擦眼泪。 见儿子不知,这慧贵妃可是很明白元锦玉怎么了,便叹了口气,将孝诚帝将红樱给了封远旭的事告诉了元锦离。 “岂有此理!”元锦离怒道。 这分明就是打舅父,他母妃还有他姐姐的脸,这孝诚帝也太过分了。 本就是年轻气盛的孩子,听了慧贵妃这么一说,他差点去找孝诚帝理论。 最后还是被慧贵妃和元锦玉拦住了。 此事,元锦离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以后再也不叫母妃和姐姐受委屈! 慧贵妃母子三个说了许久的贴心话,最是一道用了膳,元锦玉和元锦离才一同离开的。 封远旭在家养着自己化脓的屁股,元锦玉去了慧贵妃宫里说会话吃个饭便回公主府,华皇后也没有动静。 只有和伯这两日暗地里动作,想跟元锦玉以及李丞相搞好关系。 这两日的京都,也还算是风平浪静。 京郊庄子。 “云舒,公主呢?” 仍旧是轻歌昔日爱在此看书的湖心亭。 湖面大片的荷花盛开,散发出来的丝丝清香萦绕着湖心亭,沁人心脾。 今日的湖心亭倒是来了新的客人。 雕花的大理石圆墩上坐着两名男子。 一个蓝衣冷冽,唇红齿白,一个墨袍俊冷,却美如冠玉。 开口的正是墨袍男子,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一名高大的黑衣侍卫。 这云舒,便是谢子榛的表字了。 榛,荆刺也。云舒,取相反之意。 谢子榛正欲开口,便看到通往亭子的长桥的那头一抹青绿色的身影,娉娉袅袅。 张婆子今日做了莲子羹,她贪嘴多吃了些,用完午膳有些困倦,刚刚正午睡呢。 “阿茶,是公子带人来了嘛?”轻歌远远的望着,亭子里除了谢子榛像是还有别人。 “姑娘别急,到了就知道啦。”阿茶跟在轻歌身后,为轻歌撑着伞。 夏日的阳光本就烈,况且此时还是正午,阿茶总怕阳光把轻歌晒伤了。 “这不,来了。”谢子榛哗啦一下把手中的扇子一收,往桥那一指。 墨袍男子看着走到桥中间的轻歌,端起手边的茶盏,浅啜了一口。 “公子。”轻歌向谢子榛福了一礼,轻声道。 在轻歌身后的阿茶也向谢子榛福了福身。 轻歌进了亭子便感觉到两道目光,便看向墨袍男子与他的侍卫,笑着点头示意。 “坐吧,你伤还未好全。”谢子榛笑着说。 云舒一笑,如泉水激石,动人心弦。 轻歌走到空着的石墩上坐了下来,左手边是谢子榛,右手边是墨袍男子。 阿茶则收了伞静静地站在轻歌身后。 “公子,想必这位就是你带来见我的人吧?”湖心亭里一度沉默,轻歌便先开口。 “九卿,嗯?”谢子榛摇着扇子,向墨袍男子抬了抬下巴,扇子上写的是高山仰止四个字。 君九卿干咳了两声,身后的黑衣侍卫也回过神来。 刚刚两人盯着轻歌看,导致场面一度尴尬。 “云姑娘,敢问那块玉佩可是你的?”君九卿望着轻歌腰间的玉佩,。 这正是二十几天前谢子榛还给轻歌的那枚玉佩。 自从谢子榛还给她之后,她便天天不离身的带着,这可是娘亲留给她的最后的念想。 “是。”轻歌望着石桌上摆着的莲子,便捏了一颗吃了起来。 自从那次吃了这生莲子后,她便喜欢上这东西了,脆生生的,还有丝丝清香。 “在下唐突,可否瞧一瞧姑娘左臂?”君九卿问到。 轻歌望着他,这个一袭墨袍的男子,生的丰神俊朗,现下要看她的手臂。 “公子说笑了。”轻歌轻笑,打了个马虎眼。 这显然是不愿意了。 哪有给陌生男子看手臂的道理? 君九卿皱了皱眉头,可看着轻歌那张脸,眉头却又舒展开来。 像,实在是太像了! 君九卿遭了拒绝,可他又无可奈何,量他平时有多厉害,这个时候他总不能抓起轻歌的胳膊看吧? 正当他没有办法时,谢子榛开口了。 “轻歌。”谢子榛轻唤了一声。 “事关重大。”谢子榛看着轻歌,言语里都是郑重。 轻歌放下了手中的小青瓷茶杯,右手轻轻的捏这左手的袖子,往起一提。 “公子可瞧好了。” 轻歌的胳膊上伤还没有好全,有些骇人。 虽说用了祛疤的药膏,可这恢复时间尚短。 纵然有伤痕累累,可在君九卿与那个黑衣侍卫眼里,轻歌左臂上的那枚红色胎记,在自己脑子里放大放大再放大。 “云舒,多谢!” ------------ 第十四章:小礼 君九卿起身向谢子榛郑重其事的拱了拱手。 轻歌被这一幕搞的莫名其妙,可君九卿接下来,却更是吓了轻歌一跳。 “微臣见过公主!”君九卿和那个黑衣侍卫又向轻歌行礼。 “公子这是何意?”轻歌连忙起身,她一介乡野女子,哪来的什么公主。 “轻歌,你先坐。”谢子榛看着眼前的局面,便让轻歌先坐着。 君九卿也直了身,继续坐在了石墩上。 轻歌身后的阿茶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公主?合着她这半个月还跟公主一个桌子吃饭了! 虽说轻歌经过生死,成熟稳重了许多,终究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姑娘,眼前的状况,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公子…”轻歌皱着眉头,看向谢子榛。 “公主!”还不等谢子榛开口,君九卿再一次开口。 “君墨!”君九卿身后的黑衣侍卫听到自家主子唤他,便晓得他要做什么了。 君墨上前一步,朝轻歌自报了家门,当然也是称轻歌为公主。 当君墨叙述完一切,轻歌仍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这么说,追根究底,救我的还是君公子了?”良久,轻歌才开口。 “九卿前段时间无暇顾及大元这边,这才请我帮忙的。”谢子榛说到。 他可是自动忽略了是因为输给了君九卿才答应他事情的这个原因。 “有些累了,我去歇会。”轻歌低垂着眼帘,放下手中的杯子,提起裙摆便离开了。 “姑娘!”阿茶唤了一声,也急急的追轻歌去了。 看着轻歌离去的背影,君九卿和谢子榛心思各异。 “便让她静静吧!”谢子榛捏了颗莲子放进嘴里,咔擦一声。 “嗯!”君九卿嗯了一声,喝了口茶,也起身离开了。 谢子榛笑着摇了摇头,这君九卿还是一惯的寡言。 他又给自己续了杯茶,继续坐在湖心亭,欣赏着这大好景色。 轻歌走的极快,这厢都过了桥,到了长廊底下。 阿茶追上轻歌,为她撑着伞,生怕她晒着了。 轻歌心里极乱,娘亲待她如此之好,最后却被告知云氏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这让她怎么接受? 回到房间,轻歌慢慢冷静下来了,仔细的思考者。 “公主!皇上和太后找了您十四年,一刻都未停歇啊!” “您是我大晋的长公主殿下!” “将军奉命来寻您回宫!” …… 君墨的话一句句回荡在轻歌脑海里,清晰无比。 轻歌拿在手里的书也没有心思看,想的出神。 若是她走了,这大仇又何时报? 云氏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胜似亲生,如今她对云氏的愧疚又多了一份。 可若想报仇,必须变得强大。 眼下正是机会。 轻歌摇了摇头,继续翻动手中的书本。 “主子!”君墨站在君九卿的身后,出声道。 “公主她…”君墨欲言又止。 “无妨,她会跟我们回去的。”君九卿坐在院子里,仍旧是喝着茶。 这次泡的,是君墨从大晋带来的茶,这雪顶含翠是他一贯爱喝的。 “公主是聪明人。”君九卿喝了一口茶,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君九卿所处的地方,是这庄子的另一处院子。 “属下明白!”君墨仍旧抱着剑,主子说的话,不会错的。 状元府。 “啊…!啊哈…”老远就听到封远旭杀猪般的叫声。 岑郎中瞧着趴在床上的封远旭,不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咱们这状元郎还真是倒霉啊! 封远旭屁股上的伤已有好转的趋势了,可没想到啊,在他房里给他换药的小厮,有断袖之癖! 还是那种心里极其变态的那一类。 也就是那天扶着封远旭从茅房回来的其中一个小厮。 这小厮瞧着封远旭趴在那,现下也是动不得的样子,周围又没有别人,便想着堵了封远旭的嘴,绑了他的手脚,跟他来点愉快的事情。 大不了事后他便将他打晕,然后再想法子逃出府就是了。 可没想到封远旭都那样了还能剧烈挣扎,就在他快得手的时候,岑郎中和和伯来了。 今天岑郎中正好找到了更快更好方子治疗封远旭,这才带着和伯来看封远旭。 如果不然,啧啧这后果那就不可描述了。 和伯脸色铁青,一脚将那小厮踢了出去。 这才有了刚刚岑郎中为封远旭重新换药的一幕。 封远旭余惊未了,趴在床上脸色苍白,手还微微发抖。 “真是不中用!”和伯很是生气,这封远旭连个状元府都治理不好。 若是今天他和岑郎中没有来,那可有封远旭哭的了。 他怎么就有一个这样的主子? 自从云轻歌烧死在了地牢,这封远旭就更加的蠢了。 也难怪,以前都是轻歌在提点着封远旭,青阳村地方也小,封远旭这蠢的特点自然也就不明显。 “和伯…”封远旭虚弱的喊了一声和伯。 和伯也有些不忍心,便叮嘱了几句,也没再骂封远旭,便出去了。 他得去处置了那小厮! “公子的伤,千万不可再出什么差错了。”岑郎中重新给封远旭上好药,又叮嘱了他一番。 “谢过郎中。”封远旭向岑郎中道谢。 岑郎中收拾收拾药箱子,便离开了。 殊不知,这里的一举一动,都被暗处的一双眼睛看了个全。 京郊庄子,君九卿所在的院子,松竹院。 这里但是应了这个院名,院里栽着大片的竹子与松树,绿油油的,苍翠挺白,在院子里投出一大片凉快的阴凉地。 “有这种趣事?”君九卿淡淡的问到。 底下汇报的人,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方才在状元府的人嘛! “属下句句属实!”汇报的人再次说到。 “既然这么有趣,那便也去说与公主听听,想必她也觉得有趣。”君九卿虽在大晋,可他在大元关注的事,自然明了。 也明了云轻歌与封远旭和元锦玉的干系。 “属下明白!”说完,黑衣人便朝着轻歌住着的落荷居去。 看着黑衣人离去,君九卿朝着君墨招了招手。 “你去这样……”君九卿对附耳过来的君墨吩咐了些什么。 “属下这就去办!”君墨领了命令,也离开了。 “小小礼物,还望公主笑纳。”君九卿呢喃了一番,放下茶杯,起身朝屋里走去。 已过了正午,太阳也有点西斜,微风拂过,虽没有落荷居的丝丝清香,这竹叶却哗哗作响,听着好不舒服。 哎,又有人要倒霉喽! ------------ 第十五章:长蛆 这三公主和驸马的天香礼还是要体面圆满的。 虽然说几天前的天香礼出了不小的差错,可是这皇家脸面还是要顾全的。 这不,在华皇后的操办下,元锦玉和封远旭又补了一场天香礼。 这次虽没有上次盛大,可总归是请了皇室宗亲长辈的。 到底是圆圆满满的办了,没有出什么差错。 经此一事,孝诚帝对华皇后更加敬重了。 封远旭在上香的时候都有心理阴影了,他的屁股还没好呢,现下还在隐隐作痛,走路的姿势都不自然。 他这两天跟孝诚帝告假没去上朝,说前几日从台阶上摔下来,摔伤了腿,在家里边养伤。 其实是烧伤了屁股,不好意思说罢了。 他估计是唯一一个在自己天香礼上把屁股烧伤的准新郎官了。 行完礼,最难熬的还是宴席。 如果说怎么让一个人感觉活着是个错误,那莫过于让一个屁股快化脓的人像没事人似的在大庭广众下坐在那谈笑风生了。 封远旭坐在席位上,面色苍白,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公子,您没事吧?”站在封远旭身后的和伯,深知封远旭的痛苦。 可那也没办法,只能强撑。 “怎么了?”坐在封远旭身旁的元锦玉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问。 “没事,就是腿伤发作罢了!”封远旭话都说不自然了。 元锦玉瞧着,心里也不忍,虽说她这两日心里赌气,可到底对封远旭还是有几分情意的。 “封郎!”元锦玉瞧着封远旭愈发苍白的脸,不禁有些慌张。 “玉儿,无妨,我忍着些便是,这次的天香礼,要圆满些才是。”封远旭拍了拍元锦玉扶着他胳膊的手,强颜欢笑道。 元锦玉这下甚是感动,她原本因着上次红樱的事情,对封远旭存了几分隔阂,现在看来,封远旭心里只有她。 他宁可自己强忍疼痛,也不愿他们的天香礼再有一丝差错。 元锦玉也不说话了,可眼中的心疼与急切却是掩不住的,她拿着帕子,帮封远旭擦着额头的汗水。 这一切,都被和伯尽收眼底。 等宴席结束,和伯才扶着封远旭回去。 走之前,元锦玉再三叮嘱和伯要好生照顾封远旭。 “和伯,走快些。”封远旭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和伯身上,他已经疼的虚脱了。 终究,封远旭还是没有撑过去,刚出宫门,上了马车他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元锦玉回到公主府,就立马命人送了许多珍贵的药材补品去状元府。 状元府,封远旭卧房。 和伯脸色不大好,岑郎中也是皱着眉头。 “怎么搞的!”和伯沉声道。 “不是说新调制的药恢复的更快嘛?”和伯看着在封远旭屁股上忙碌的岑郎中。 岑郎中一言不发,只帮封远旭清理着伤口。 只见他将一把小刀在蜡烛上炙烤后,眼疾手快的往封远旭屁股去。 “滋…”的一声,从封远旭屁股散发出丝丝皮肉的味道。 岑郎中聚精会神的割着封远旭屁股上的腐肉。 “啊…”封远旭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 他因昏迷着,麻沸散喂不进去,又情况紧急,这岑郎中一刀割下去,生生把封远旭给疼醒了。 “和伯,岑郎中…”封远旭头晕眼花的,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便又疼晕过去了。 看着封远旭这样,和伯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岑郎中,你倒是说话啊!公子怎么严重成这样了?”和伯着急的问这。 尽管他不懂医术,光从封远旭的伤口来看,都能看出了这比前几日严重了许多。 至少前几日还没有腐肉。 “我也纳闷了,这明明是最好的药。”岑郎中皱着眉头帮封远旭清理好伤口,然后又上了药。 忙完这一切,他已经满头大汗了,当郎中还是很辛苦的! “好生照顾着他,别让他在出去了,趴在这将养一段时间,便差不多了。”岑郎中只能再叮嘱一番,他以为是封远旭出去参加天香礼才这般的。 虽然这样说,但是他还是纳闷。 交代完,他便背着他的药箱子走了。 “哎!”和伯叹了口气,出了门,交待了门口的小厮要好好照顾封远旭,切勿出什么差错,这才离开。 小厮也是个精明的,在状元府这几日,他可是看出来了,状元府真正做主的,其实还是这位貌似管家的人! 小厮殷勤的堆出了个笑容,保证自己会日夜守着封远旭的。 可这才守到后半夜,小厮便开始打起瞌睡。 翌日一早。 和伯早膳都还没用完,便被匆匆跑来的小厮叫去了封远旭那里。 岑郎中早早就到了,此刻正忙活着。 “和伯…”封远旭已经醒了,瞧着和伯来了,便开口。 和伯一进门,没顾着封远旭喊他,只是定睛瞅着岑郎中从封远旭屁股上取出来的东西。 小东西虽然细小,可胜在活泼,蠕动的厉害。 和伯有点犯恶心,他刚用了两口早膳。 “怎么回事!”和伯先是恶心,后是气愤。 “这药,被人做了手脚。”岑郎中又仔细的帮封远旭清理伤口。 封远旭起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清晨醒来便觉着伤口处疼的厉害,又有点痒,便喊了小厮过来。 没想到小厮看了一眼伤口,便慌张的跑了出去。 封远旭扭头一看,这一看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封远旭不淡定了,一想到这东西长在了自己屁股上,他就恶心的恨不得把屁股切掉。 “岑郎中,这是怎么回事啊!”封远旭也急了眼了。 “哎,药被人动了手脚!你别动,让我仔细点。”岑郎中脸色也不太好,他的病人被动了手脚,他还没发现。 这是任何一个医者都不能接受的事情。 “来人,先将昨晚守夜的小厮抓起来!”和伯厉声道。 在旁边的小厮吓得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连叫饶命和冤枉。 “放开他吧,不是他。”岑郎中在水盆里净了净手,用毛巾擦干。 “这药想必是早就有问题的,不干他的事。”岑郎中说。 和伯阴沉这脸,放了小厮,抓着他的人一松手,小厮立马吓得退了出去。 和伯心里不爽的很,要不是见过岑郎中的医术,他倒是要觉得岑郎中是个庸医了。 看来是得好好发展发展势力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害了封远旭了。 “好了,我新开了药,这次可看管好了,别再让人有机可乘。”岑郎中说完便走了。 “郎中!和伯!”封远旭看着离开的岑郎中,喊了喊,他还是心里恶寒的慌。 和伯一言不发,也没有理封远旭,便离开了。 他有要事去办! 封远旭懊恼的锤了一下床褥,心里愤恨,要让他知道是谁在害他,他必定把那个人碎尸万段! 哎,可能他不知道,什么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该还的报应一点都不会少! ------------ 第十六章:撞见 时光静转,流水潺潺。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轻歌的伤已好了七八分。 这京郊的庄子住着十分舒心,落荷居的大片荷花也好看的紧,可惜的是这莲子长出了莲心,有了丝丝苦味,在食用就不是那么好吃了。 前些日子听采买的王婆子说,封远旭和元锦玉又举办了一场天香礼,这次倒是没有出什么差错。 可是这封远旭却不是很好受,那天君九卿的属下来报,她叫那个幸灾乐祸啊,可到底是没有表现出来。 尤其是听到封远旭屁股上生蛆了的时候,轻歌都差点破了功。 这君九卿也是聪明,知道轻歌受用哪些东西,便往着她的喜好逗她高兴。 君九卿来大元也有些许日子了,不明白怎的他就在这庄子上住了下来,还住的事离落荷居最近的松竹院。 你说他住就住吧,美其名曰是保护轻歌安全,可这日日来落荷居叨扰是个什么劲,脸皮还厚的不行,赶也赶不走。 反倒是这君九卿特别爱看轻歌气得跳脚的样子,然后又在轻歌这赖上一会儿,最后才心满意足的回松竹院品茶。 轻歌就奇了怪了,不是说他是大晋的将军嘛?将军还有他这么闲的? 为了躲避某人,轻歌今日决定和阿茶去京都转转。 一大清早的,轻歌用了早膳,趁着君九卿那个狗皮膏药还没来,知会了一声张婆子后,便带着阿茶出去了。 告诉张婆子一声,一来呢是怕谢子榛突然到访找不到他们,二来呢,是让张婆子备好膳食,她们下午回来就用。 京都离京郊的庄子还是有一定的距离,轻歌和阿茶雇了个马车,便向京都内驶去。 “姑娘,京都内好不好玩啊!”阿茶也是没有去京都的街上游玩过的,所以格外好奇。 阿茶本就活泼,轻歌又不是个凶恶的,把阿茶当做了姐妹,所以阿茶在在轻歌面前才不拘谨。 “我也不大清楚,你就静静地,待会我们去瞧瞧。”轻歌面上挂着笑意,拍了拍阿茶的手。 她确实也不知道,她自小长在青阳村,为了寻封远旭才来到京都,一到京都就去寻他,哪有心思和机会看一看着京都的繁华呢? 但是却等来了那样的结果。 轻歌垂了垂眸子,敛起自己的情绪,今个她就和阿茶好好玩玩。 进了城,阿茶和轻歌付了银钱,两人便开始逛了起来。 这银钱还是君九卿前几日去落荷居留下来的,轻歌本来身无分文,现在出来玩,不用白不用! “阿茶,走我们今天就使劲花光这些钱!”轻歌想着君九卿那死皮赖脸的样,心下就决定待会要挑贵的买! 虽然大元国力不是最强盛的,可是这京都城却一点都不差,繁华的令人眼花缭乱。 轻歌和阿茶逛了许久,买了许多姑娘家的小吃和小玩意。 眼看着已到中午,八月份的日头还是很毒,两人也有些累了,便准备找个酒楼歇歇,顺便用了午膳。 “云来酒楼,哈,姑娘没错就是这了!”阿茶抱着一堆小玩意,看了看酒楼的名字,对轻歌道。 “走,我们进去吧。”轻歌看了看牌匾,想着这云来酒楼不愧是京都最大的酒楼,还真是客似云来啊! 轻歌与阿茶刚刚问了问卖糖人的大爷京都内最好的酒楼在哪,大爷说这云来酒楼便是了。 冲着花光君九卿的钱,轻歌便与阿茶来了此地。 京郊庄子,松竹院。 院子里摆了桌案,君九卿正在阴凉处写着毛笔字。 气若长虹,宛若蛟龙。 他依旧是一身墨袍,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将军!”君墨在君九卿身后拱手禀报。 “说。”君九卿仍稳站不动,手上的字却是龙飞凤舞。 “公主说她要花光您的钱!”君墨的脸抽了抽,这是个什么事啊! “嗯,花光就好,花光了再给。”君九卿说到。 “我大晋公主这点银钱还是花的起的!”还不等君墨说,君九卿又道。 “那将军,等回去了是否要向陛下报销?”君墨又问。 “不必,去吧。”君九卿又说。 君墨这下傻眼了,这君九卿一向是最抠门的了,他前几日跑去给云轻歌一大笔银钱不说,现在又说花光了再给?还不用报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是!”君墨领了命令就退下了。 云来酒楼。 轻歌终于知道什么叫大难不死,后患无穷了。 她和阿茶在二楼要了个雅间,菜都上齐了,正准备动筷时,这小二来跟她们商量说能不能换个位置。 原因是这间雅间是有人长期定了的。 轻歌本不想走,可听到了门外传来了声音。 轻歌顿时心底涌起滔天恨意! 门外的声音分明就是封远旭和元锦玉的声音! 轻歌努力控制自己,紧攥着双手,骨节泛白,指甲嵌进手心都不觉疼。 “阿茶,将刚刚买的帷帽拿来。”轻歌声音有些颤抖。 阿茶不解轻歌为何要戴帷帽,但还是将帽子递了过去。 小二瞧着轻歌与阿茶要走,便笑着赔了个不是。 这间房是元锦玉长期定下来的,在她平日里不来的时候,这间房是可以给外人用的。 今个恰好剩最后一间了,给了轻歌她们,可这元锦玉刚好也带着驸马来了,就有了这一幕。 小二将门打开,让轻歌与阿茶出去。 门刚打开,轻歌带着帷帽,与封远旭二人打了个照面。 封远旭与轻歌隔着帷幕对视了一眼,封远旭顿时觉着有些熟悉,而轻歌袖子里的手早已渗出血来。 见人已经出来了,元锦玉便拉着封远旭向门内走去。 经过这茬,轻歌也无心逛了,出了酒楼便带着阿茶寻了辆马车准备回去了。 “呀!姑娘,你的手!”马车上,阿茶见轻歌的手心,便惊呼了起来。 又麻利的拿出帕子给轻歌包上。 “无事,谢谢阿茶。”轻歌脸色有些不好,扯着嘴角笑了笑,便靠在那闭目养神起来。 轻歌恨啊,恨老天不公。 她青阳村满村被屠,她也伤痕累累,凭什么罪魁祸首还如此逍遥,得不到报应! “封郎,怎么了?”酒楼里,从刚刚进门起,元锦玉就发觉封远旭有些不对劲,总是走神。 “哦,无事,我只是在想,到时候娶玉儿的时候是绕城一圈好还是两圈好!”封远旭给元锦玉夹了一筷子菜,糊弄着元锦玉。 “瞧你这样儿。”元锦玉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娇嗔到。 封远旭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心里却还在想刚刚出去的轻歌。 好熟悉的感觉。 ------------ 第十七章:合谋 这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这不,轻歌出个门都晦气,遇上封远旭和元锦玉,典型的冤家路窄。 下午回到庄子上的时候,轻歌神色恹恹,精神也不是很好,全没了早上的精气神儿。 阿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摸不着头脑,以为是轻歌累着了,毕竟轻歌的伤还没有好全。 阿茶扶着轻歌回了房间,给轻歌梳洗了一番,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这才摆膳。 张婆子也是个贴心的,知晓轻歌今个出去,回来后必定暑气重,便做了荷花羹给轻歌降降暑。 另外还做了几个可口的小菜,虽然没有多丰盛,却精致好吃。 中午的时候便没有吃饭,现下轻歌也是饿了,便让阿茶坐着一起吃。 就在这时,落荷居内,便来了个不速之客。 “君公子。”阿茶见着君九卿来了,便起身行礼。 轻歌见着这个狗皮膏药来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继续吃着饭菜。 君九卿也不恼,便自顾自的坐在轻歌旁边,端详着轻歌。 阿茶见状自是不敢再与轻歌同坐,准备离开时,轻歌开口了。 “阿茶,坐下。”轻歌让阿茶坐下,不要受君九卿的干扰。 阿茶虽要走,可也不得不听轻歌的话。毕竟她现在是服侍轻歌的,轻歌也算她的主子。 于是阿茶便战战兢兢的坐下了。 君九卿就盯着轻歌,不像往常,一来就啰嗦,直到把轻歌啰嗦的不耐烦了,看着轻歌气的炸毛,才离开。 君九卿的啰嗦也不是一直唠叨个不停,他是想一句说一句,虽简短,却总是能戳中轻歌要害。 “怎么,公主今个玩的可好?”君九卿也不看轻歌了,起身去摆弄这轻歌今天买的那些小玩意。 “公子操劳,轻歌很好。”轻歌面不改色的吃着饭。 “银钱可够用,不够的话我在让君墨送些来。”君九卿无视轻歌的态度,继续说道。 轻歌准备夹菜的手一顿,心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果然是吃人的最软,拿人的手短。 “想必是不够的,公主殿下可都没用午膳呢!”君九卿见缝插针。 “不…不用,咳咳…”轻歌干咳两声。 “轻歌与阿茶多谢君公子了。”轻歌很不自然的道了一句谢。 君九卿说到午膳,轻歌垂了垂眸子,想到了中午时在云来酒楼遇到的封远旭二人。 琴瑟和鸣,好不登对的一对璧(贱)人! “不必道谢,我大晋长公主还能用不起这点银钱?”君九卿自然是打着大晋的旗号给轻歌钱用,实则那都是自己的钱呢! “我今日,是有事与公主相商。”君九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东瞧瞧,西看看的,然后又坐到桌子旁。 轻歌的神色,他尽收眼底。 轻歌抬眼看了看君九卿,并不言语,继续喝着荷花羹。 “我帮公主报仇,公主答应我一个条件,如何?”君九卿笑了笑,看着轻歌,像是极有把握。 “阿茶,你先下去。”轻歌神色顿了顿,放下手中的瓷碗,对阿茶说到。 “是,姑娘。”阿茶看轻歌也不吃了,便将饭菜都撤了下去,然后退了出去,顺带将门也关好了。 等阿茶出去了好一会,轻歌才开口。 她并不是不信任阿茶,只是有些事,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 “什么条件?”轻歌并没有继续坐着,而是起身来到桌案前,铺开一张宣纸,写起书法来。 哎也不知道这些人为啥动不动就写书法,作画弹琴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嘛?咱也不知道,咋也不敢问啊! “在过年前赶回大晋,与陛下和太后一起过年。”君九卿说到。 “我怎么相信你有能力帮我报仇?”其实轻歌早就相信了,自从他把她救出来的那一刻。 她这些日子也在考虑这件事情,只是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而已。 她在等君九卿先开口。 君九卿自然也是打着帮轻歌报仇的算盘的,不然他也不会刚来大元就送轻歌一份大礼了。 这大礼自然是指封远旭屁股生蛆那件事了。 据君墨汇报,中午轻歌在云来酒楼遇到了封远旭和元锦玉,他便觉着,时机成熟了。 轻歌承认,今天这件事,她心中的恨彻底的燃烧起来了。 凭什么他们仍然可以逍遥快活? “公主不是已经相信了吗?”君九卿瞧着轻歌宣纸上的四个大字。 一言九鼎。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显然是答应了。 “不过,将军可得按照我说的做。”轻歌放下手中的毛笔,将宣纸拿起来仔细的看着这几个字。 她琴棋书画都是云氏教的,她现在也好奇,她的娘亲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这仇嘛,要自己报才舒服,她只需要借用下君九卿的力量就好了。 “这有何不可,君墨!”君九卿朝门外一喊。 “属下在!”君墨在门外应了一声,作为君九卿的贴身侍卫,当然是时刻都跟着君九卿了。 “从现在开始,你便听候公主差遣!”君九卿很大方的就把君墨给轻歌用了。 “是!”君墨在门外一脸黑线。 “即便如此,那将军请回吧!轻歌累了,需要休息。”轻歌并未称呼君九卿为公子。 她既然答应回大晋,那从现在开始就遵着大晋的位分来叫了。 “臣,告退!”君九卿拱了拱手,便退出去了。 君九卿心情极好,嘴角微微上扬,墨袍随风而动,一路轻快的回了松竹院。 他前些日子天天去叨扰轻歌,便是为了今日做准备的。 前些日子不开口,或许是因为觉着轻歌心中的仇恨没有那么重了,他开口轻歌不一定会应允。 而今日轻歌受了封远旭和元锦玉的刺激,便是他表态的好时机。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轻歌时刻都没忘了青阳村的血海深仇。 只是今日这仇恨格外浓烈而已。 “哎!”落荷居内的轻歌揉了揉太阳穴,她实在是头疼。 “娘亲,歌儿要为你们报仇了!”轻歌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轻声呢喃着。 眸子里是掩不住的悲伤,陪她走过一生中最美好时光的人,都为她惨死了。 她对不起他们! “咱们走着瞧吧!”轻歌眼里迸发出一丝狠意。 敛了敛自己的情绪,轻歌才唤阿茶进来,梳洗了一番才躺起来,虽还未到晚上,但是她已经筋疲力竭了。 不一会轻歌呼吸就变的极其平稳,她在梦里,梦到了青阳村的所有人,以及她的快乐时光。 ------------ 第十八章:动手 轻歌睡到半夜才醒来。 她是做了噩梦。在梦里,她亲眼看着青阳村上百口的人头颅被砍下来,血流成河。 村子里烈火熊熊,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热量,火光映红了轻歌的脸庞。 她歇斯底里的吼着不要,却只听见那些贼人的狞笑不断回响在耳边。 她一下子惊醒坐起,冷汗涔涔,里衣被打湿黏在背上,很是不好受,丝丝细发也黏在耳侧的脸颊上,嘴唇微微发白。 看了看外头,月色如水,已是深夜。 轻歌索性掀开被子,踢踏着鞋子将几盏灯点亮。 守在门外的阿茶听见了动静,便开门探头看了看。 “姑娘,你醒啦?”阿茶瞧着轻歌只披着外裳,撒着鞋子,便快步走过去。 “姑娘快换身衣裳吧!不然怕是得着凉了!” 阿茶走近发现轻歌的后背都湿了一片,衣服黏在身上,便又手脚麻利的取出一套干净的里衣。 轻歌换好了衣裳才叫阿茶进来的。 “阿茶,现下什么时辰了?”轻歌手里握着一杯热茶,杯壁传来的温度才让她有点安心。 她刚刚在梦里,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绝望,她只是做了个梦,而当时呢,那些村里的乡亲肯定比她还恐惧绝望吧! “回姑娘,现下刚丑时。”阿茶将桌子上的茶盏与茶壶摆好。 “姑娘可是饿了?姑娘睡得正沉,奴婢也没叫您用晚膳。”其实是阿茶叫了两声,轻歌都没听到,阿茶便以为轻歌是累极了。 “奴婢让张婆子睡前将您的膳食放在炉子上煨着呢!”阿茶又说。 轻歌本不想麻烦张婆子起来做饭,准备说算了,可一听阿茶如此说,便应下了。 从下午到现在,她也是有点饿了。 只见阿茶去到门外便说:“去厨房把姑娘的晚膳拿来。” 吩咐完了阿茶便走了进来。 “你这是吩咐谁呢?”轻歌看着阿茶欢喜的样子,不由得浅浅的笑了一下。 方才的不适已散去了许多。 “就是那个松竹院的君墨啊,今个姑娘睡下之后,他便来了咱们落荷居,说是君公子吩咐的。”阿茶也同轻歌坐下,欢快的说。 还真是免费来了个劳动苦力! 轻歌想了想,便想到了下午的时候君九卿说让君墨听从她的差遣。 “是有这回事,你可别太欺负人家啊。”轻歌嘱咐阿茶道。 “哪里啊,怎么会,奴婢冤枉呢!”阿茶顿时否认三连。 她确实没有嘛,虽然有这个想法,可是君墨刚来,她也没机会啊,但是呢,她觉得来日方长嘛,不怕没机会,嘻嘻! 被派去拿膳食的君墨一脸黑线,他好歹也是堂堂一国大将军的贴身侍卫吧,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呢? 今天下午君九卿心情愉快的回去之后就把他赶来了落荷居,说是让他一切听从公主殿下的吩咐,当然,也要向他汇报。 没办法,谁让有个这样的主子呢! 君墨苦逼的提着晚膳向落荷居走去。 轻歌也是饿了,几碟小菜加上一盘糕点,她与阿茶都吃的差不多了。 阿茶收拾了碗筷又让君墨给送回了厨房,待明日一早再洗。 就阿茶说的那样,谁让他会轻轻功呢?来去又快,极为方便。 阿茶这下可多谢君九卿了,给她们落荷居送来了这么大个方便。 待一切落定,都已经快寅时了轻歌看了会书,这才又继续睡下。 翌日。 轻歌醒的很早,这次倒是没有做噩梦,睡得挺安稳的。 昨晚上那是她第一次梦到乡亲们,可就是这一次,她的心都是绞痛难忍。 特别是当她看到云氏的头颅血淋淋的骨碌碌滚到自己脚边时,她觉得她都快疯了。 之所以醒这么早,那是她昨晚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法子。 想到这个办法,轻歌不禁勾了勾嘴角。 她定会让他们心想事成的,一个一个,谁都跑不了。 “阿茶。”轻歌对着门外轻唤了一声。 阿茶连忙推门进来,看着轻歌醒了便帮她准备好洗漱之物。 轻歌不习惯被人步步伺候,之那是她伤的太重,现下伤好的差不多了,便都自己来。 等洗漱完毕,阿茶为轻歌馆了个好看的百合髻,这才准备用早膳。 也是阿茶手巧,各种发髻手到擒来,不像轻歌,只会梳平时一些简单的发髻。 今日阿茶还为轻歌簪了一支好看的碧玉簪子,趁的轻歌皮肤又水嫩了几分。 “阿茶,去把君公子的那个侍卫叫来我跟前儿,我有事吩咐。”轻歌刚刚吃了一碗张婆子做的甜甜的紫薯粥,心情好极了。 “是,姑娘。”阿茶应了一声,便去喊君墨了。 不一会,君墨还是那身黑衣,抱着他的大宝剑,来到了轻歌面前。 “属下见过公主殿下!”君墨向轻歌行礼。 “君侍卫,免了吧,你坐,我有话对你说。”轻歌抬手让君墨坐,君墨便坐在了轻歌的下手。 “君侍卫…”轻歌停顿了一下。 “公主殿下,叫属下君墨便好!”君墨跟君九卿一样一样的,见缝插针!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君墨,眼下你能否往公主府安插进去人?最好是离元锦玉近一点的。”轻歌便唤了君墨的名字,果然顺口多了。 君墨想了想,跟君九卿来大元的这些暗卫中,确实能有这么个人。 “有是有,不知公主想做什么?”君墨问到。 “有的话你就安插进去,我自有安排。”轻歌也不说要干什么。 这好戏自然是要等人都就位了唱起来才好看啊! “属下明白!”君墨便领了命令。 “还有一事,去状元府……”轻歌说到后面,便招手让君墨附耳过来。 君墨附耳过去,听了轻歌的话,便如同那日阿茶听到轻歌让她去散布谣言的表情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君墨没喊出声来。 君墨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宁可得罪小人,也不得罪女人,这世上还有比他主子还腹黑的人,还是个女子。 君墨领了命令,自然是先去君九卿那里汇报。 松竹院。 “我们的公主殿下果然不失所望啊!”君九卿听了君墨所说,不由得感叹。 轻歌的这番作为,很和他胃口。 待君墨走后,轻歌的心情还是很好,可能是张婆子今个的早膳做的太好吃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可给封远旭和元锦玉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轻歌准备继续翻看桌上的那本书,突然,风哗啦啦的从窗子刮进来,吹的书翻了好几页。 轻歌抬起来拿那本书的手顿了下,忍不住上扬嘴角。 只见那页书上写着: 戏子悲唱青梅故, 奈何竹马两相负。 江湖不禁人间怨, 一样涅槃度九天。 轻歌笑着收了书,一样涅槃度九天,她不也是涅槃重生的嘛? ------------ 第十九章:阮娘 元锦玉心情很不错,她昨日在京都的街上游玩时,买了一个婢女回来。 那女子在卖身葬父,又是在最繁华的街段,周围围了许多人,可这京都哪个大户人家却丫鬟婆子的? 这女子肯定只有嫁给这京都的暴发户当小妾,亦或是什么地痞流氓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真是一说一个准,眼看着一个四十来岁,挺着着大肚子的油腻老男人的咸猪手要碰到那女子的脸蛋了,元锦玉便开口拦了下来。 她买下了那个女子,帮她葬了父亲。 当众人得知她是当朝三公主的时候,便对她又是一番称赞。 “早听说三公主蕙质兰心,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 “是啊是啊,这不仅心善,人还美!” 元锦玉这一波操作,可谓是收获了大批人缘啊。 元锦玉面上挂着的得体的微笑,心里想着自己这个婢女,算是买对了。 听着众人对她的赞赏,带着阮娘,美滋滋的回公主府了。 阮娘,就是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 可元锦玉不知道,就算她不主动开口,阮娘也会让元锦玉将她买回去的。 元锦玉原本打算买阮娘回来随便做点什么粗活,毕竟对公主府来说也就是多张嘴,也不是养不起。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阮娘像是个宝藏一样。 她素来极为喜爱玉器,看孝诚帝送她的及笄礼就晓得了,上好的玉镯。 而这个阮娘呢,元锦玉发现她是个镂玉高手。 阮娘做出来的玉石首饰,可谓是巧夺天工,元锦玉看了一眼便极为欢喜。 “阮娘,你来瞧瞧,本公主的这块玉,可能做成什么首饰?”锦玉阁内,香炉里的香烟袅袅,两旁的冰山使屋子里很是凉爽舒适。 元锦玉让秋画打开一个盒子,盒子里装了块上好的美玉,问站在旁边的阮娘。 “回公主,可镂个玉石步摇,或者雕个玉石簪子也可。”阮娘弯着腰上前瞧了一眼,恭敬的说。 “玉石步摇,你当真是手巧。”元锦玉泯了嫣红唇脂的嘴笑起来好看极了。 她头上今日戴的是凤尾蝶钗,上头还坠了好看的流苏,额间画了大红的鸢尾花,一身水红色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甚是华贵。 玉石步摇,就是在整块玉上,直接将步摇上的流苏镂成。 整个步摇浑然一体,流苏还不断裂。 阮娘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让元锦玉满意的。 这手巧的工匠并不是没有,但是为她一人所用的女工匠,那她可是头一份。 “奴婢不敢。”听到元锦玉夸她,阮娘连道不敢。 “本公主的这块玉,便由你来镂了。”元锦玉将秋画手中的盒子拿过来,递给阮娘。 “是,奴婢定当竭尽全力!”阮娘恭恭敬敬。 “对了,在这玉石步摇上镂上本公主喜爱的莲花,你可记住了?”元锦玉挑了挑涂着丹蔻的指甲,又说。 “是,奴婢明白。”阮娘领了玉石,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待阮娘一走,元锦玉便开口问:“怎么样了?” “回公主,确实像她所说的。”秋画回答到。 这元锦玉也不蠢,得了这样一个秒人儿,自然是要留心一点的。 阮娘说她自小丧母,父亲又是一家玉石店的长工,而她自小聪颖,便与父亲学了一些手艺。 奈何她是个女子,在父亲走后,也没有哪家店是肯雇用她的,这才有了昨天那一幕。 而元锦玉发现阮娘是个镂玉高手,也是个巧合。 正好阮娘身上佩戴着的一块镂刻极为精妙的挂件露了出来,被元锦玉看到。 元锦玉以为是什么上好的玉石,便有些愠怒。 佩戴这么好的玉石出来卖身葬父?她有什么企图? 可阮娘却说这只是普通的石头,是她自己镂的,然后打磨上色做成的。 本是想送给她父亲的,奈何她父亲去世了。 自此,元锦玉便觉得自己捡了个宝。 “嗯,即便如此,还是盯着些她。”元锦玉虽然喜爱阮娘,可是这警惕心还是有的。 “是,公主。”秋画应了声,便又拿起旁边的蒲扇为元锦玉扇着。 “嗯,下去吧,本公主歇会。”元锦玉近两日不知怎么的,开始困倦起来,想必是天气较热的缘故。 秋画看着撑着头,闭了双眼的元锦玉,噤声福了个礼,便退下了。 出了锦玉阁,秋画便唤来了个小丫头,吩咐她去盯着阮娘,时刻向她汇报。 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很是机灵,跟秋画做了保证,便去盯着阮娘了。 状元府。 有了上次封远旭屁股生蛆的事情,和伯倒是加强了状元府的戒备。 明处倒是多了许多看守大门的小厮,这暗处嘛,也是有几双眼睛盯着的。 和伯想着再怎么样,这一般的贼人是进不来了吧? 可他还没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蔷薇苑。 屋子里的窗子大大的开着,窗下摆了一张香妃榻,一身水红色撒花烟罗衫的女子头戴鎏金彩蝶步摇,正懒懒的倚在上头。 葱白的手指捏了一颗黑紫色的冰镇葡萄送到嘴里,牡丹色的口脂显得格外好看。 这人便是红樱了。 那个李丞相原本的妾室,被孝诚帝赐给了封远旭。 自从她来了这状元府啊,甚是自在,小日子过得惬意的很。 而封远旭也似乎没她这个人似的,从未上心过她。 这不废话,封远旭是脑子抽了,才会上心她呢。 “姨娘。”红樱姨娘的香妃榻前,跪着个小厮。 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封远旭屁股生蛆那天守夜的小厮嘛? 还差点让和伯给处置了,最后还是岑郎中开口,他才得救的。 “嗯?”红樱姨娘拨弄着窗台上放着的一盆绿植。 “小的,小的都给办好了。”这小厮弯着腰,甚是客气。 他原本实在封远旭院子的,可就是因为那次的事,事后,他觉得封远旭院子当差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于是就花了点小钱,求着管事的给他换了个地儿,没想到,这一换,便换到了蔷薇苑。 “那就好,那这是赏你的。”红樱使了个眼色,锦屏便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起一袋银子,给了那小厮。 那小厮笑的脸都皱成菊花了,没想到啊,短短两天,赚了这么多银钱呢! “小人黄三,多谢姨娘!”黄三掂了掂手里的一袋银钱,分量十足。 “行了,下去吧,我有事会找你的。”红樱从香妃榻上走下来,搭着锦屏的手,向内室走去。 ------------ 第二十章:苟且 封远旭这两日也甚是忙碌。 十月初一是她与元锦玉大婚的日子,现下已经八月多了,所剩时日不多。 但是大元备受宠爱的公主结婚,礼节定当繁琐。 这日,慧贵妃便是单独传了他去池阳宫交待成亲一事。 待他回到府邸,已是下午了。 刚回到状元府的封远旭,还想着在池阳宫慧贵妃与他说的聘礼一事,便头疼不已。 他一介穷酸书生,刚刚成为大元的新贵,哪来的那么多聘礼? 但转念一想,想到和伯说的不必操心聘礼一事,封远旭便有些许安心。 和伯办事向来稳妥,但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所以封远旭还是有点担心。 正当他心里想着这些琐事的时候,有人来了他这层晖院。 “公子!”一道男声打断了封远旭的思绪。 封远旭一看,是一个小厮正弯着腰,低着头。 他皱了皱眉,这个小厮看着面熟,现下却想不起来是谁了。 “何事?”封远旭出声问到。 “公子,和伯说让您去蔷薇苑一趟!”那小厮又说。 “和伯说的?”封远旭又问了一句。 他一向听和伯的话。 “是,公子,和伯让您快点呢!”小厮又说。 “好,我知道了。”封远旭说完便抬脚向层晖院外走去。 封远旭前脚出了层晖院,这小厮便抬起头来猥琐的笑了笑。 定睛一看,这不是前几日在蔷薇苑当差并且得了不少赏钱的黄三嘛! 黄三笑的欠打,看着差不多了,便跟着往蔷薇苑走去。 状元府不算小,但也不是非常大,至少是没有公主府大的。 待封远旭到了蔷薇苑,便发现并没有见到和伯,还不等转身问身后的黄三,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原来是被身后的黄三用沾了迷药的帕子捂了鼻子。 “啊呸!”身后的黄三见状,往手心唾了口唾沫,搓了搓手,将封远旭扛起来。 “还真沉啊!”黄三扛着封远旭,向蔷薇苑内走去。 “扑通!”到了内室,黄三把封远旭往地上一扔。 “都办妥了?”红樱卧在床榻上,隔着珍珠帘子,问到。 “姨娘您瞧,这不都妥了嘛?”黄三立马满脸堆笑,指着地上的封远旭说。 “那好,辛苦你了,放过来吧!”红樱起身,将帘子掀开,示意黄三将封远旭放到她的床榻上。 黄三又费力的扛起封远旭,将他放到了红樱的床上。 红樱又给了黄三一大袋子赏钱,黄三才点头哈腰的退出去。 黄三刚一走,一边的锦屏便面不改色,麻利的剥光了封远旭的衣服,只剩下了个亵裤。 “姨娘,我们现下等着便好了。”锦屏低着头说。 “嗯,走吧,去外间喝喝茶。”锦屏扶着红樱便出去了。 外间,红樱轻轻的抚着自己的小腹,旁边还放着一杯果茶。 前几日她觉得有些不适,找了大夫来瞧,大夫竟然说她有孕了。 红樱可是吃了一惊,有孕,封远旭没碰过她一下,那这孩子,自然是李丞相的了。 红樱给了那大夫些许银钱,让他不要声张,便缱走了那大夫。 红樱一个人定定的思索着,若是这个孩子被发现了,那肯定保不住。 不论是李丞相,宫里的慧贵妃,还是封远旭与元锦玉,定会一碗药下去让她落了胎的。 思来想去,她也没有想出个什么办法。 直到深夜,她的房间里突然多了一块包着石头的纸团。 她好奇的捡起来,顿时面上浮上喜色。 为母则刚,不管这是谁的孩子,她都希望孩子好好的。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出。 她不知道是谁在帮她,可是这个办法确实帮她解了燃眉之急。 那纸上写道:虎毒尚且不食子,若是封远旭的孩子,这世间情与天下人便会护着你,就没人敢动这个手了,不过切记事后要护好自己! 对啊,若是封远旭的孩子,那可就不一样了。 谁若动手,那岂不是不仁不义冒天下之大不韪?那可是要被百姓戳断脊梁骨的! 量他们在有权有势,被千夫所指,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仕途。 首先一个品行有问题的人,能做好官嘛? 况且这红樱还是孝诚帝赐给封远旭的,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定会帮着红樱的。 虽然元锦玉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可是帝王家无情,宠爱与爱是不一样的。 不管这孩子是不是封远旭的,只要她一口咬定这是就行了。 过了许久,外边的天刚擦黑,红樱便摆了膳食。 不一会,蔷薇苑外便传来喧闹声。 还不等锦屏出去看看呢,人便已经闯到外间了。 “奴婢是来寻驸马爷的,今个我们公主刚得了一对玉石簪子,想着与驸马爷一人一支,便让奴婢送过来!”秋画气势汹汹。 想着自家公主得了簪子不顾天黑,便让自己赶着送过来。 可谁曾想,这驸马爷到逍遥快活啊,青天白日的搂着小妾睡到了大晚上! 秋画气的慌,又往进闯了闯,远远的隔着帘子望见了床榻上的封远旭,于是甩脸就走。 好个不知羞耻淫荡不要脸的驸马爷! 秋画在心里啐了一口,脚步却是越来越快。 她来状元府寻不见封远旭,还是一个小厮告诉她,状元郎像是去了蔷薇苑。 她起初还不晓得这蔷薇苑是哪,小厮便说这蔷薇苑是红樱姨娘的住处。 这下好了,秋画觉着她的火都快把头发烧着了。 便气势汹汹的过去,果然让她捉奸在床。 虽然这红樱姨娘坐着用膳呢,可这封远旭可是实打实的躺在了红樱的床上。 秋画飞快的赶回公主府,向元锦玉禀报了这一切。 锦玉阁。 “好一对贱人!”元锦玉哗啦一下将桌子上的茶杯茶盏扫到地上。 气的她胸膛上下起伏,由于动作太大,头上的玉石步摇都在晃动。 这步摇还是阮娘今天才做好的,前些日子她将玉给了阮娘,没想到她手巧的竟然做出了一对。 于是乎她便想着将另一支玉簪送与她的封郎,没想到啊! 秋画吓得在一旁噤声,只低着头。 “你确定未看错?”元锦玉阴沉着声音,很是吓人。 秋画自是听出了元锦玉声音里的滔天怒意。 “我早就应该知道的!”她当初既然能从轻歌那里把封远旭抢过来,那封远旭自然会经不起别人的诱惑! 封远旭这次可真的是冤枉,封远旭能抛弃轻歌,娶元锦玉,那是因为元锦玉是尊贵的公主,能带给他更多的利益。 而这红樱姨娘不同啊,身份比不上元锦玉不说了,这样貌也比不上啊! 这次当真是吃了闷亏了。 ------------ 第二十一章:做戏 第二日一大早,封远旭才悠悠转醒。 要说这黄三把迷药的量下的还挺足呢! 封远旭只觉得自己浑身瘫软无力,脑袋瓜子还有些许沉重。 他望着头顶红色的幔帐,记忆有些模糊。 入鼻的丝丝香味蔓延到胸腔,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他只记得昨天下午有个小厮说和伯让他去一趟蔷薇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来人。”本想唤来下人,可开口才发现嗓子喑哑的不成样子,又干又难受。 在外间的红樱听到动静,赶忙进了内室。 “呦,公子您醒了啊,妾身伺候您更衣。”红樱倒是如以往对封远旭一样,一点都收敛的妩媚与轻佻。 封远旭皱了皱眉,瞧着红樱进来,便晓得了这是何处。 怎么会是红樱?他为什么躺在了她的床上? “怎么是你?”封远旭喑哑着嗓子。 这有可能是迷药的后遗症吧! “瞧公子这话说的,不是我还能是谁?”红樱掀开了珍珠帘子,将帘子从中间分开,勾在了两床头旁。 封远旭起身走到桌子旁,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几口润润嗓子。 “你算计我?”封远旭只着一层白色的中衣,语气不善。 待昨个秋画来过之后,红樱便让锦屏把封远旭的中衣给穿上了。 毕竟让这么个大男人不穿衣服躺在她的床上,她在外间都觉着恶心呢。 戏份做足了就好了,这该看的人都看见了。 她原本是想等第二天早上在自己制造出动静,然后让黄三出去宣扬一波呢。 可是老天都在帮她,这秋画看见了,就相当于是元锦玉看见了。 真不真的无所谓,只要这外人当真了就好,她只需要达到目的。 “公子这说的什么话,再怎么说妾身也是您的妾室,您这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红樱依旧穿着水红色的罗衫,坐到了桌子旁。 说着,红樱便委屈巴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不等封远旭开口,红樱又带着哭腔说:“昨个公子进了蔷薇苑,青天白日的就拽着妾身来内室歇息,妾身推脱都推脱不掉呢!怎么现如今怎的便是妾身的错了。” “你先别哭,我不是这个意思。”封远旭皱着眉头,抿了抿嘴唇。 瞧着红樱哭,他心里便有点烦躁起来。 红樱那张脸,恍惚间像极了轻歌。 “到底是怎么回事?”封远旭又问。 “还能怎么回事,公子您昨日也不知怎的,进了我们蔷薇苑就拽着姨娘不放,让我们姨娘伺候您呢!”红樱哭的抽抽搭搭,锦屏见状,便接话。 “公子可不能这样揣测我们姨娘,昨个晚上的时候,公子都还没醒来,我们姨娘独自用晚膳的时候,还被那公主府来的奴才欺负了呢!”锦屏嘴快,一开口就噼里啪啦一堆。 “什么?公主府来人了?怎么都不叫醒我?”封远旭心头一紧,这下坏了! 若是元锦玉知道了,那他怕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管他跟红樱姨娘有没有这回事,元锦玉定会当真的! “公子您也别恼,吵吵嚷嚷的那么大声,公子也醒不了,我们姨娘可是受了好大的委屈呢!”锦屏嘴下不留情,一句接着一句的说。 她这样,根本就无一丝惧怕封远旭的样子,活脱脱的一副忠心护主的丫鬟样,替自家主子抱打不平。 “锦屏!”红樱瞧着锦屏说的差不多了,便喝住她。 “退下,乱说什么呢!”红樱姨娘声音还带着哭腔。 封远旭实在头疼,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他昨日到了蔷薇苑就没了记忆,对于红樱和锦屏说的,他像是有点印象,原以为实在做梦,也不知是真是假。 眼下就这主仆两个嫌疑最大,还有昨个那小厮,事情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可是就看着红樱哭的委屈,他又觉得红樱定然没必要骗他的。 显然,他这是信了几分的。 也许是红樱这张脸有几分像轻歌吧,他自己心里也不知是对轻歌到底是还有情,亦或是愧疚呢? “好了,我也没一定说是你。”封远旭拍了拍红樱。 “到底是我对不起你,你先好好歇着吧,公主那边我去解释。” “哎!”封远旭出声安慰道,然后叹了口气。 其实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他也知道三公主的性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也不知怎么的,自己竟然对这红樱生出了几分不忍? 他默不作声的穿戴好了衣裳,便离开了蔷薇苑。 “哼!”瞧着封远旭走了,红樱这才从腰间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冷哼一声。 之前她还想着来了这状元府,定要笼络住了这封远旭的心呢! 可自从她发现自个有了身子,又加上封远旭前些日子的作为,红樱看在眼里,只觉得他懦弱无用。 “姨娘喝口水吧,好生歇着,小心动了胎气。”锦屏端着茶盏走进内室。 “刚刚奴婢魂儿都要吓没了呢!”别瞧着锦屏刚刚说的快活,其实心里怕着呢。 “我倒是瞧着你方才胆子大的很呢!”红樱接过茶,点了一下锦屏的脑袋。 “奴婢可都是按照您吩咐来的。”锦屏说。 “是是是,咱们锦屏啊,今个功劳大了!”红樱姨娘跟锦屏打趣。 她起身扶着锦屏的手走向外间的香妃榻。 其实她心里还是感激锦屏的。 自从她去了丞相府,这锦屏便跟了她,也不知道是丞相府哪房姨娘派来的。 可当她被送到状元府时,锦屏却是跟着她来了,倒也算衷心。 如今这么重要的时期,她能相信的,也只有她一个了。 像她这种特殊身份的,搞不好一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别看现在过得不错,等到封远旭娶了元锦玉,那便不会是这番光景了。 她还愿意跟着她。 至少不会感觉自己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姨娘您吃口果子吧!”待红樱躺起来了,锦屏又将果盘递近给红樱。 孕妇虽不能多吃,却也是可以吃一两口的。 “那个黄三怎么样了?”红樱吃了口葡萄,问锦屏道。 她尤其爱吃这黑紫色的葡萄。 “姨娘放心,奴婢给了他一大笔银钱,连夜让他远走了。”锦屏说。 昨个秋画来一闹,也用不着黄三第二天早上去传播了。 “奴婢怕他半道反悔,还特意叮嘱他说状元郎到处寻他呢!”锦屏也是个聪明的,没有人是不惜命的。 “嗯,极好,郎中的事安如何了?”这郎中还是要提前安排好的。 红樱到底还是有那么点心思的。 “奴婢已经安排好了!”锦屏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们在这状元府,自然不会怠慢了她们,红樱也攒下不少家当。 封远旭这个新贵虽说拿不出那么多的聘礼,可到底还是有点东西的,毕竟孝诚帝也赏赐了不少实用的东西。 “那就好。”孕妇本就嗜睡,红樱有些困倦的躺在香妃榻上,抚摸着小腹。 “孩子,娘亲都是为了你啊,你一定要平安。”红樱小声呢喃着。 ------------ 第二十二章:发作 “滚出去!”锦玉阁内,元锦玉又砸了一只上好的白瓷印花茶盏。 “玉儿!”封远旭惊的后退一步,看着落在自己脚边的碎瓷片,心头一阵无奈。 “玉儿,我那是被人算计了!”封远旭无力的解释着。 他此刻精神气严重不足,腰间酸痛,便更加相信了红樱所说。 只是他不知道,这都是那药至使的。 “呵,好一个算计!”元锦玉讥笑道。 由于极度生气,元锦玉温婉的脸此刻显得甚是狰狞,尤其是那张泯了唇脂的嘴巴。 明明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平日里温柔端庄便算了,那艳丽的妆饰也不算刺眼,可一发起火来,那边吓人了。 “玉儿!我真的没……” “没什么?没良心吧本公主看是!呵,你当初既然如此决绝的弄死了云轻歌,怎么,现在又想着换人了?”封远旭还没说完,便被元锦玉打断。 元锦玉这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了一下,可想到自己说的句句属实,便也没什么顾忌。 封远旭早上在红樱那里本就有些烦躁,也没用早膳,本来打算着过来公主府好好解释解释,在陪元锦玉用用午膳就好了。 没想到元锦玉火气这么大,什么话都往出说。 轻歌的死还不是有她一份? 封远旭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子不耐,轻歌可没有如此这样蛮不讲理过! 封远旭暗自一惊,怎么他又想到了轻歌? 虽然不耐烦,可封远旭嘴上还是温言细语的哄着元锦玉。 哄了老半天,元锦玉终于才消下去那么一点火气。 “既然你说你是被算计了,那定然是红樱那个小蹄子,你把她处置了!”元锦玉说。 封远旭本来松了口气,了元锦玉这句话一出口,差点让他憋死。 “玉儿,不可!”封远旭道。 “怎的?你还舍不得了?”元锦玉又要发作。 眼看着这口移动的活火山又要喷发了,封远旭赶紧又解释。 “他可是陛下赐下来的,事出有因,玉儿咱们再忍忍。”封远旭好生相劝。 其实,他心里是有点偏向红樱的。 “哼!”元锦玉娇哼一声。 封远旭见状,心才放进了肚子里,元锦玉这就是答应了。 “我的好玉儿,咱摆膳吧,啊?为夫都要饿死了。”封远旭向元锦玉道。 “饿死你才好呢!”元锦玉嗔了封远旭一声,便吩咐秋画摆膳去了。 秋画刚在外边听着里边的动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着实太凶残了! 元锦玉对封远旭到底还是有情意的。 不过她这两天脾性倒有点大,控制都控制不住。 也许是天气炎热的缘故吧! 午膳后,元锦玉便困得不行,准备去休息了,而封远旭瞧着外边太阳晒的很,便在公主府的凉亭里坐了坐,准备晚一点再走。 今个他在公主府用的午膳实在是不好吃,不是极酸的,就是极辣的,这元锦玉近日的口味怎么这么怪呢! 封远旭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旁边还摆着冰块,就这样,他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许久,封远旭皱着眉头。 他睡得极其不安稳,应该是做了噩梦。 封远旭在梦里梦见轻歌,地牢里的轻歌还是被铁链拴着,满身伤痕。 他看到那个狱卒折磨轻歌,想上去阻止,却喊不出声。 他心急如焚。 不一会,也不知怎么的,地牢里滚滚浓烟,火舌舔舐着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轻歌,轻歌满眼绝望。 封远旭猛然心痛,想去救轻歌,奈何身体穿过了所有实物。 正当他声嘶力竭的时候,他突然醒了。 封远旭瞧着眼前的景色,长长的舒了口气。 原来是个梦。 微风轻拂,柳枝摇曳。 唯一不同的是,冰块消融了许多。 看着太阳已不在那么厉害,他便准备回状元府。 封远旭去到锦玉阁,得知元锦玉还在睡觉,便没有打扰,直接离开了。 京郊庄子,落荷居。 “姑娘!快尝尝这个!”阿茶盛了一碗瓜果冰粉递到了轻歌面前。 这个小丫头还是像以往那样咋咋呼呼的。 轻歌放下手里的书卷,接过冰粉,尝了一口,实在是舒爽极了。 冰冰凉凉,入口即化,在这种燥热的天气,让人忍不住多吃几口。 “张婆子手艺愈发巧妙了。”轻歌以为是张婆子想法子做的,便开口夸赞道。 “姑娘错啦!”阿茶拿起扇子,边扇边说。 “什么错了?”轻歌好奇。 “这冰粉可是松竹院那边送过来的!”阿茶说。 这两天极为燥热,君九卿便让人去厨房张婆子那教了张婆子这么个吃法。 他惦念着轻歌,然后做好了便送了落荷居一份。 “如此,那便要多谢君公子了呢。”轻歌吃了两口便放下了,她的伤刚好,不宜吃多了,不然怕是在这关键时刻要落下病根了。 “公主不必如此!”说曹操曹操到。 君九卿刚来落荷居便听到轻歌说要谢谢他。 轻歌抬头,便瞧见了一蓝一黑两人。 正是君九卿和谢子榛。 “将军,公子请坐!”轻歌笑着说。 毕竟她都答应了君九卿,会回大晋,那她在君九卿面前还是要以大晋的位分来的。 两人也不客套,就直接落座。 阿茶见状,便跑出去端了凉茶,给在座的几位。 “公主,事情进展的如何了?”谢子榛开口问道。 他也称呼轻歌为公主了,轻歌一怔,心里异样的感觉,但并未表现出来的来。 “公子客气,唤我轻歌便好了。”轻歌还是习惯谢子榛唤她的名字。 这样的话,总归有点亲切感。 “啊哈。”谢子榛轻笑一声,端起凉茶喝了一口,凉丝丝的,很是舒服。 君九卿也端着茶喝,想着这封远旭和元锦玉都快倒大霉了,还有什么进展嘛?再说了,他家君墨可是天天都忙的累死累活的。 他家君墨?此处需要强调。 “我需要一个契机。”轻歌道。 “什么契机?”谢子榛问道,他也是很好奇。 “让一些事情公诸于世的契机。”轻歌又道。 如若不然,她怎么才能让元锦玉和封远旭签收这份大礼呢? 谢子榛不语,继续喝茶。 君九卿从几进门到现在,就只开口说了一句话。 他本就是个寡言的人,只是对着轻歌,话才多一点。 就这样,气氛有一点尴尬。三人默默地喝着茶。 “姑娘,您少喝点。”阿茶瞧着轻歌一直喝着凉茶,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轻歌闻言,便不再喝茶。 “再过不久,便是农历中秋了。”谢子榛挑眉。 “宫里必定会有宫宴。”他见茶杯见底,便也不喝了。 待送走了谢子榛和君九卿,轻歌便继续看起书来。 不过她这次看的可是话本子,名曰:《秦香莲与陈世美》。 ------------ 第二十三章:有孕 元锦玉这两日愈发难过起来。 她这两日胃口越来越不好,口味也越来越刁钻。 还尤其喜欢睡觉,脾气也不受控制了。 “公主,奴婢给您揉揉太阳穴。”秋画站在元锦玉身后,纤长的手指按住元锦玉的太阳穴,揉了起来。 “嗯……”元锦玉闭目养神,这两日晚上她的睡眠不怎么好。 “母妃了有说中秋节怎么个过法嘛?”元锦玉懒洋洋的问到。 “奴婢昨个进宫替公主送东西的时候听凝脂姐姐说,华皇后的意思是要大办呢!”秋画回答道。 元锦玉又让阮娘置办了些玉石首饰,昨个便让秋画送进宫里孝敬慧贵妃去了。 “是该大办。毕竟宫里的安昭仪又给我添了个妹妹不是?”元锦玉说到。 孝诚帝的子嗣不少,但也不算多,宫里新添娇娃娃这事,还是值得庆贺的。 “公主说的是。”秋画也不多说,就这样接着元锦玉的话顺下去。 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元锦玉也不言语,闭着眼睛思索着。 前段时间慧贵妃由于她天香礼的事情,被孝诚帝冷落了不少,这次中秋宴,是完完全全由华皇后操办的。 想到这,元锦玉皱了皱眉,到底是谁要害她呢? 怕是元锦玉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是她认为已经死了的轻歌吧! 觉着烦躁,元锦玉干脆也不想了。就在这时,内室有人进来了。 “公主。”来人正是阮娘。 她手上端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碗,里边装着吃食。 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前两日轻歌吃的冰粉嘛! “何事?”元锦玉继续闭目养神。 “公主,奴婢瞧着您最近胃口不好,便弄了些冰粉来给你解解暑。”阮娘说到。 听到这儿,元锦玉坐起身子来,身后的秋画也停了手。 “拿过来吧。”轻歌接过阮娘手中的冰粉,舀起一勺,轻轻的吃了一口。 顿时一个激灵,她觉着这冰粉无比提神。 吃了小半碗,元锦玉便不再吃了,女子吃多了冰冷食物,对身体不好。 这是慧贵妃告诉她的。她一直谨记。 “阮娘真是好手艺。”元锦玉夸赞道。 她这两日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倒是今日这冰粉,很是爽口。 “公主习惯就好,这是还是奴婢小时候跟娘亲学的。”阮娘又把功劳推给了她那早逝的母亲。 “嗯,倒是个聪颖的。”元锦玉借着夸阮娘。 “公主,奴婢准备着给公主雕个镂花的镯子,可否让奴婢量一量公主手腕的尺寸?”阮娘弓着身子,毕恭毕敬。 “当然是好的。”元锦玉一听镂花的镯子,心下一喜。 待她中秋宫宴那天戴去,那是多么长脸! 阮娘将手握在了元锦玉手腕上,敛了敛眼底的神色。 元锦玉本就是特别削瘦的女子,虽然这两日看着圆润了几分,到还是很瘦的恰好。 阮娘量好了便福了个礼,退下了。 阮娘不经意间勾了勾唇角,她只是在冰粉里放了许多酸梅汁而已,若让让人尝一口,便是要酸掉大牙了。 秋画心里倒是没一点波动,虽然公主喜爱这个阮娘,但是她深深知道,在元锦玉身边伺候,是多么艰辛的一件事。 她的心里只有点同情而已,怕是这阮娘还不知道元锦玉的性子呢吧! 京郊庄子,落荷居。 轻歌一脸的讽刺。 向轻歌禀报的君墨不由得怔住了。 这么些天,他也知道这位公主是个好相与的,但是他从未见过轻歌现在的表情。 “呵,这身子有的可正是时候啊!”轻歌心里讽刺着。 真是一点脸皮也不要,还未成婚呢,身子都有了! 当然,这说的是元锦玉了。 没错,元锦玉怀孕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时地利,连老天都帮着轻歌呢! “公主!”君墨听着轻歌如此说,也不敢接话。 他知晓眼前的这位与元锦玉有着不共戴天的仇。 “君墨,先让咱们的人侯着。”轻歌吩咐到。 “是!”君墨应到。 既然老天都帮她,那她就必须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了,不然都对不起老天的眷顾呢! “姑娘!姑娘,落荷居来客人啦!”老远阿茶风风火火的喊到。 不一会,阿茶便跑进来。 “姑娘!”阿茶脆生生的喊着轻歌。 “你个丫头,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性子!”轻歌看着阿茶道。 阿茶活泼可爱,她固然喜欢,但,她终究是要回大晋皇宫的。 不论哪个皇宫,都是吃人的地方。 纵然有皇上太后护着,也不一定能周全。 阿茶这样的性子,让她担忧。 接着,在阿茶之后进来了几个人。 两男一女。 只见少女梳着垂挂髻,发间簪着两只碧绿的刻着杜鹃花样子的簪子,身着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星眸璀璨,标致极了。 而女子旁边的少年郎则一身藏青色衣袍,虽不去君九卿与谢子榛生的好看,但也很是俊俏。 而另一个男子,一身蓝衣冷冽,谢子榛无疑。 这便是阿茶说的客人了。 “公子。”轻歌起身福了个礼。 “想必你就是轻歌姐姐了吧!”谢子榛还未说话,一旁亭亭玉立的少女便欢喜的开口。 轻歌见少女眉眼间与谢子榛有五分相似,便隐隐猜到了少女的身份。 “这是小妹,见笑了。”谢子榛连忙制止谢子琼。 这小姑娘见到轻歌欢喜的不得了,极为高兴,差点都扑到轻歌身上了。 “我叫谢子琼,嘻嘻!”小姑娘约摸十二三岁的样子,活泼的紧。 “谢姑娘!”轻歌唤了一声。 “哎哎哎…怎么回事,还有我呢!”那个俊俏的少年郎见自己的存在感不是很高,便挤到了谢子榛兄妹的前面。 “云姑娘你好,我叫宇里琦!就是那天假扮妙法老和尚的人!”宇里琦爽朗的开口。 “轻歌在此多谢宇公子!”轻歌向宇里琦行了个礼。 “哎~别这样,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啊哈哈哈”宇里琦插着腰,仰着头笑着。 这是个二货少年。 “都别站着了,快坐!”轻歌道。 “我要和轻歌姐姐坐!”谢子琼拉着轻歌的手,欢喜的跑道桌子旁。 谢子榛和宇里琦也坐下了。 “谢姑娘真是可爱呢!”轻歌瞧着眼前的谢子琼,笑意直达眼底。 “轻歌姐姐叫我阿琼就好啦。”谢子琼道。 她听着谢姑娘这几个字,总怪异的慌。 还是喊阿琼比较亲切。 轻歌还道是怎么呢,原来是这段时间谢子榛总出门,便被谢子琼给发现了,然后就告诉了宇里琦。 而宇里琦呢又悄悄的跟着谢子榛,观察他的行踪。 这才发现了轻歌他们。 于是谢子榛回去便被逼供了。他拿这个妹妹在没有办法了,何况还加了个宇里琦。 轻歌瞧着眼前的人,心里宽慰了许多,谢子琼极其喜欢轻歌,恨不得贴在轻歌身上。 ------------ 第二十四章:聚餐 谢子琼他们的到来,又给落荷居增添了一份生机与欢乐。 轻歌想着刚得救的时候,她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只有阿茶照顾着她。 她那个时候不认识王婆子,也不认识张婆子,跟谢子榛也不熟,权是抱着与虎谋皮的心态与谢子榛合作。 那个时候君墨和君九卿也没来,她更不认识谢子琼和宇里琦这两个活宝。 “怎的这般热闹也不叫我。”说话间,君九卿从门外进来了。 “九卿。”谢子榛唤了一声君九卿。 “冷…冷…冷面疙瘩!”宇里琦都结巴了。 他上次在襄阳侯府看见君九卿时,便给君九卿起了这么个外号。 谁让君九卿见谁都一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不论怎样的表情,众人都纷纷起身。 “君公子,坐。”轻歌笑着招呼。 今天她想什么都不想,她就是云轻歌,不是什么公主。 众人又纷纷落座。 君墨瞧着自家主子来了,便默默地现在了君九卿身后,他本想问候主子呢,奈何这人太多,他排不上队啊! 一大桌子人围着喝茶,阿茶又端了几盘瓜果和一些糕点。 谢子琼和阿茶一般,是个实打实的小吃货,便瞅着桌上的糕点瓜果吃。 “阿琼,小心吃坏肚子。”轻歌看着谢子琼这个小馋猫,不由得提醒她。 这凉茶加上瓜果,在吃些糕点,照她这样,不得吃坏肚子。 “我知道啦,轻歌姐姐。”谢子琼虽然十二三的年纪了,可心思单纯,一口一个轻歌姐姐甜甜的叫着。 虽然刚认识,可轻歌也对这谢子琼喜欢的紧。 眼看着午膳时间要到了,轻歌在几人来时,便早早的吩咐阿茶去厨房跟张婆子说让她今日备着些午膳,多做几个菜。 不多久,众人一致同意将午膳摆在了湖心亭。 湖心亭不算得小,轻歌这一行人还是容得下的。 四周大片的荷花丝丝清香,亭子里虽没有屋子里,却还是有一定的温度的,轻歌一行人又多,所以便在亭子里边摆了冰。 等一行人坐定,谢子琼便瞅着桌子上的叫花鸡移不开眼了。 她最爱吃鸡腿了。 君九卿瞧着谢子琼的样子,便有了坏心思。 “轻歌,吃肉,你得多补补。”君九卿将叫花鸡的鸡腿夹了起来,放在了轻歌碗里。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 这么久,他都是以公主相称。 轻歌看着这个美如冠玉的男子,心里泛起一丝涟漪。 “冰块脸,你故意的!”谢子琼气鼓鼓的说到。 君九卿也不言语。 谢子琼这小丫头片子刚刚还教唆轻歌不要理他,他得治治她。 虽然谢子琼很想吃,可是她也知道轻歌需要多补补。 她在逼问她的亲哥哥的时候,谢子榛什么都招了。 谢子榛也没有办法,不然他这个妹妹就要跑去跟崔氏说他金屋藏娇。 这叫个什么事! 所以说轻歌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和宇里琦都知道了。 当然,她也就更加讨厌元锦玉了。 所以呢,她便坚持让轻歌吃掉那个鸡腿。 轻歌拗不过她,只好将另一个鸡腿夹给了谢子琼。 这小馋猫立马高兴起来。 “喂喂喂…谢无赖,这是小爷我的肉肉!”宇里琦这个二货少年,端着碗气的都要跳脚了。 这该死的谢赖皮又抢他的肉肉吃! “宇里琦!”谢子榛低着声音吼了一句。 原来是宇里琦用菜叶子包着辣椒,夹给了谢子榛。 天知道,谢子榛最怕吃辣椒了。 “哈哈哈!让你剥削我!”宇里琦得意。 轻歌静静的吃着饭,看着桌子上的两个人,眼角的笑意掩盖不住。 “多吃点。”正当轻歌低头静静吃饭,欣赏着沙雕气息十足的宇里琦捉弄谢子榛时,君九卿毫无预兆的又给她加了一块鱼肉。 这鱼肉还是挑好刺的。 轻歌心底面上镇定十足,可内心还是有些许慌乱的。 “多谢。”轻歌面不改色的道了声谢。 君九卿看着轻歌,他明明记得她挺喜欢吃鱼的。 这么长时间了,他每次来落荷居跟轻歌赖皮的时候,只要是轻歌在吃饭,桌子上就肯定有鱼肉。 每次他看着轻歌细细的挑着鱼刺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动手帮忙。 今个,终于有机会了。 君九卿面不改色,内心毫无波动,觉着这就是自己应该做的。 毕竟,他是臣,长公主是君,他给她服务,没什么不对的。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轻歌除了上次跟张婆子她们一起吃的那顿,今天算是最最开心啦。 她喜欢谢子琼,也喜欢那个二货少年宇里琦。 至于谢子榛与君九卿,轻歌就没那么多定义了。 用了午膳,众人便在在亭子里小坐。 “轻歌姐姐,不如我们来个好玩的吧!”谢子琼刚吃完饭,手上端着一杯凉茶。 “阿琼!”谢子榛叫了一声。 然鹅,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阿琼想玩什么?”轻歌瞧着这个活泼的小姑娘,笑着问。 今天这大概是轻歌得救后笑的最多的一天了。 “我们来吟诗如何?”小女孩自然是小女孩子家的心思,世家大族里的公子小姐,连游戏都是如此上台面的东西。 轻歌抬眼看了看众人,见没人反对,便同意了。 “接不上来的人,要有惩罚哦!”谢子琼俏皮的说。 “什么惩罚!”宇里琦一听有惩罚,便从石墩上跳起来。 要是什么不得了的惩罚,那他可就不玩了。 本来自己就不怎么喜欢读书。 “接不上来的人就答应上一个人的一个要求,这样好了吧。”谢子琼道。 “好了好了,快开始吧!”谢子榛催促道,众人倒是都愿意陪谢子琼玩。 “好!我先来。”谢子琼说 “十丈珊瑚映日红,细捧珍珠水晶宫!”谢子琼极有把握,这可是她和小姐妹经常玩的。 十丈珊瑚,便指的是这映日的荷花,珍珠水晶宫,便是这湖中鲤鱼打挺溅起的水珠落在了荷叶上。 “这有何难,瞧我的!”宇里琦一听,便猴急到。 “亭台楼边,碧波湖上,又添几树垂杨。偏是好景胜处,酒卖斜阳,勾引儿郎醉赏!”宇里琦作的,是一首词。 他早些年跟着妙法老和尚,也是被逼着看过不少书的。 虽然浅显易懂,但也描述得当,算是过了。 “哥哥,哥哥到你啦!”谢子琼很是高兴。 “长板桥头垂杨立,丝丝牵惹游人骑”谢子榛开口道。 “姐姐姐姐!”待谢子榛吟完诗,谢子琼便期待的看着轻歌。 轻歌看着谢子琼这个鬼精灵,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献丑了。”轻歌道。 “白门弱柳许谁攀,文酒笙歌俱等闲。”轻歌很自然的吟出这句诗。 “我了个乖乖,轻歌,你咋不给冷面疙瘩留条后路?”听了轻歌的诗句,这宇里琦便说道。 “无妨。”君九卿笑了笑。像是心情极好。 “凉亭偏移画阁邻,趁晚凉仙侣同群。”君九卿立马接到。 有宇里琦和谢子琼在,众人又是一阵嬉闹。 最后,君九卿终于不知道第几轮败在了轻歌一句“抹云烟,绿树浓,青峰远,碧波流水溪堪羡,落红红英千千片”。 应轻歌的要求,他与湖中采一朵荷花送与她。 轻歌知晓谢子榛武功不低,却从不知他的轻功竟如此好。 轻歌也不知,在多少年后,今日的情景令她多么怀念。 ------------ 第二十五章:平静 日子一天天的过,悄无声息间就九月多了,落荷居里的荷花已经开到了尾声,渐渐有败落之像。 自打上次湖心亭一聚之后,轻歌就再也没见到过他们几人。 君九卿这几天也没来落荷居,只有君墨时时刻刻的候着,等着轻歌差遣。 九月初的日头还是有些烈的,虽然温度已经没有盛夏那般骇人,可也算得上小热了。 “姑娘。”阿茶手上拿了一卷书,快步走过来。 “姑娘怎可靠湖边这么近?要是掉下去可得了?”阿茶又说。 她又不会水,王婆子张婆子更加不会,且又是些年纪大的。 至于别的丫鬟小厮,那可就不可靠了。 “来,你也坐。”轻歌笑着向阿茶招了招手。 自从她可以下床走动开始,她就尤其喜欢来湖这里,每次不是在湖心亭就是在长廊下的湖边。 她喜爱夏天满湖的荷花,也喜欢湖里的鱼儿。 轻歌接过阿茶手里的书,然后翻动起来。 “姑娘,您这看的什么啊?”阿茶坐在轻歌旁边,为轻歌轻轻的扇着扇子。 她好奇的紧,轻歌总拿着书看。 “看的,当然是书啦。”轻歌故意道。 她低着头,看的仔细,手上的书页时不时的翻动。 “哎呀,姑娘你就告诉奴婢嘛!”阿茶看轻歌如此,便开始撒起娇来。 “我呀,看的话本子。”轻歌抬起头,拿阿茶没办法。 “那姑娘你给我讲讲,阿茶也想听。”阿茶摇了摇轻歌的胳膊。 轻歌无奈,便与阿茶讲起了秦香莲与陈世美的故事。 与她是多么的相似,不同的是,她全村人都死了。 封远旭还好好的活着。 他们都逍遥法外。 而她,也差点死了。 “这个陈世美太可恨了!”阿茶听完气鼓鼓的说到。 “简直是狼心狗肺!”阿茶又说。 “是啊,是狼心狗肺。”轻歌看着湖面,叹了口气幽幽的说。 她现在,连骂他都懒得开口了。 轻歌合上了书本,神色恹恹。 阿茶似乎也察觉到了,便搂住了轻歌的肩膀,小声道:“姑娘。” 跟了轻歌这么长时间,虽然轻歌避着她,可对于轻歌的试试,她还是知道了些的。 阿茶把头贴靠在轻歌肩上,轻轻摩挲,像是在告诉她,她还有阿茶。 无声的安慰。 轻歌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阿茶的头,便起身向屋子的方向走去。 是啊,她现在又有朋友了。 他们都在帮助她,真好。 “哎…姑娘,你等等奴婢!”阿茶拿起书,追着轻歌。 屋子里还摆着小的冰块,散发着丝丝凉意。 轻歌坐在上位,听君墨汇报着情况。 封远旭自从上次从公主府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去过那里了。 毕竟他们还没有成亲,他太过频繁的出入公主府影响不好。 他这两天倒是对蔷薇苑的红樱较为上心,也许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他也时不时的便去蔷薇苑坐坐。 和伯前几日并不在状元府,结果回来便又发生了事情,他简直是头都疼死了。 封远旭竟然宠幸了这个红樱姨娘。 亏得那几天他去为封远旭的聘礼奔波了,摊上个这样子的主子,和伯栽树,封远旭砍树,也算他八辈子倒霉。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净给他添些烂摊子。 还好是他暂时稳住了元锦玉。 和伯不仅恼怒封远旭的蠢,也恼怒红樱的不安分。 他已经好好的供着她了,她还这么不知足。 元锦玉的公主府倒是没有多大的动静,只是这阮娘越来越得元锦玉的宠爱。 阮娘也是个妙人儿,不仅镂的一手好玉,只要是经她手镂出来的饰品,都有股子淡淡的香味。 元锦玉是更加喜欢了,成日里戴着阮娘镂出来的步摇,被阮娘哄的服服帖帖的。 虽然这两日她的脾气还是不怎么好,可绝对是没有对阮娘发过火的。 秋画也奇了怪了,这阮娘怎的这般厉害? “如此这般便好。”轻歌听着并未有什么大的变故与差错,便放心了。 她不关心别人怎么样,只要在她安排之中的一切事宜顺利进行就好。 “这两日怎的不见你们将军?”轻歌端起一盏热茶,轻轻的吹了吹。 君墨一怔,刚刚长公主殿下是问自家主子了? “回公主,近日,大晋要有使者来大元。”君墨立马回答到。 “那你们将军呢?”轻歌喝了口茶道。 “回公主,将军就是!”君墨有答到。 “这样啊…”轻歌垂着眸子,像是思索着什么。 好一会,才让君墨去继续注意着状元府和公主府。 此刻,状元府邸。 封远旭这两日极其爱到蔷薇苑去看望红樱姨娘。 这不,他今日又带着一匹海棠花织锦缎子去了蔷薇苑。 “公子这字写的真好看。”红樱在一旁帮着封远旭磨墨。 虽然她并不认识封远旭写的什么字,但是夸就对了。 封远旭像是心情极好,也不言语,继续写着。 只见纸上跃然四个大字: 高瞻远瞩。 这字莫不是写出来讽刺他自己的?还高瞻远瞩,这封远旭就是个鼠目寸光。 瞧着封远旭书写完毕,红樱赶忙拿了帕子擦了擦他头上的汗珠。 封远旭恍了下神,眼前浮现出轻歌曾经为她擦汗的影子。 心下顿时有些难言的失落,原来她也曾为他红袖添香呢! 他摇了摇头,想甩开这些思绪。 也只是一瞬的事,封远旭便笑着道:“多谢了。” “公子客气什么,这都是妾身该做的。”红樱笑道。 虽说在封远旭的记忆里,当然也是红樱给他灌输的记忆里,他与红樱有了肌肤之亲。 但是,他还是不喜与红樱亲近。 毕竟,她曾经是他送给李丞相的人。 他也是个男人。 封远旭眼底爬上些许冰冷。 尽管他经常来看她,那也是她经常能给他熟悉的感觉吧! 有时候他恍惚间便觉得,红樱就是轻歌了。 封远旭突然这些恼,也不知道是不是恼羞成怒。 轻歌都已经死了,他为何还一直想她? “你好好歇着,我有时间再来。”封远旭道。还不等红樱反应,封远旭便除了门。 封远旭走在青石小路上,鼻间传来丝丝香味,他不禁摸了摸头上的簪子。 这便是那日秋画送来的,元锦玉送他得簪子。 他暗暗告诉自己,现在他是驸马,他要娶的可是元锦玉,他有大好前程! 什么轻歌红樱的,都见鬼去吧! 而蔷薇苑内,封远旭刚走,红樱便唤了锦屏进来,将那张写着书法的纸拿去烧了。 而那方帕子,她也嫌恶心。 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才不用这样呢! ------------ 第二十六章:锦澈 三皇子和六皇子是孝诚帝这些儿子中,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两个皇子了。 虽说由于元锦玉天香礼的事情,他冷落了慧贵妃许久,可到底他还是喜爱这个儿子的。 元锦离不仅生的好看,也是极其聪明的,在他身上,孝诚帝能看出自己优秀的基因。 所以这两个月,三皇子一方和六皇子一方仍是明争暗斗,互不相让,好不激烈。 凤仪宫。 华皇后仍然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这又临近中秋宫宴,她更是忙的焦头烂额。 “皇上怎的来了。”华皇后面正看着中秋宫宴的单子呢,瞧见突然到访的孝诚帝,面上一喜,赶忙上前行礼。 她身后的荷衣和莲香也和华皇后一起跪下。 “殿外的奴才怎么回事,皇上来了也不通传一声。”华皇后笑着嗔怪说。 “是朕不让他们通传的。”孝诚帝走上前去,亲自扶起了华皇后。 两人携手,便一同坐在了榻上。 莲香和荷衣很有眼色的便退下了,赶紧为帝后上茶。 “皇上今个怎的来了。”华皇后欣喜,皇上除了每个月初一十五,是不经常来看她的。 “刚下早朝,顺带来看看皇后。”孝诚帝喝了一口茶。 “还是皇后的茶味道好。”孝诚帝又说。 “臣妾看,皇上是想这茶了吧!”华皇后笑着打趣道。 她与孝诚帝是少年夫妻,现如今已经将近二十年,这情分还是有的。 “今个早朝,大臣们为了谁去迎接大晋的使臣吵的不可开交,差点没把朕的耳朵吵背了。”孝诚帝放下茶盏,把玩着手中的一串玉珠。 “朕的四个皇子,三皇子是皇后你所出,四皇子碌碌无为,五皇子又常年卧病在床,而慧贵妃的六皇子深得朕喜爱。”孝诚帝瞧着华皇后,又继续说。 “依皇后之间,该由谁去呢?”孝诚帝突然问华皇后道。 “陛下,这后宫不得干政,更何况,臣妾一介妇人,且三皇子又是臣妾所出,臣妾更加不敢妄言啊。”华皇后也是个精明的,这个时候,她不宜发表意见。 “嗯,朕今日不谈国事,只当是与你说说家事,你说便罢了。”孝诚帝靠在榻上的小几旁说。 “是。”孝诚帝都这样说了,华皇后自然是应了。 “以臣妾之见,这三皇子虽为长,却耐心不足,粗枝大叶,接见使臣是个细致活,最不宜去的,便是他了。”华皇后停顿了下,又继续说。 “四皇子碌碌无为,平日里也未能帮陛下分忧,怕也是难当大任。”华皇后又说。 “嗯,继续说。”孝诚帝闭目养神,听着华皇后分析。 “五皇子虽生母早逝,可安昭仪也是个好的,且他又天生聪颖,打小学东西便快,只可惜这身子骨不好。” “六皇子伶俐聪明,深得陛下宠爱,可毕竟年岁小了点,若派他去接见使臣,怕是显得不够诚意,草草敷衍。”华皇后说完了,孝诚帝扔在闭目养神。 她并未说让哪个皇子去,在这种情况下,她表态出让哪个皇子去都不合理,只有让孝诚帝自个决断。 虽然孝诚帝让她大胆说,可谁又会蠢到那个地步呢? “嗯…”孝诚帝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好了,朕先回议事殿了,还有折子没批呢。”孝诚帝睁开眼睛,起身准备走。 “皇上不留着用午膳了?”华皇后问道。 “不了,朕在议事殿用就行了,皇后一会自个吃吧,朕还忙。”说完,孝诚帝就离开了。 望着离开的孝诚帝,华皇后早已习惯。 今日他能来凤仪宫,已经算是稀奇的了。 “娘娘,娘娘刚刚问什么不让三皇子去呢?”一旁的莲香问到。 这明明大好的机会,若是让三皇子去,那必定能得着功劳。 “在这个时候,本宫说谁都不是对的。”孝诚帝走了,华皇后继续看着中秋宫宴的单子。 这宫宴可马虎不得,要是闹出了像慧贵妃那样的笑话,那可不成。 “奴婢愚钝。”莲香还是没弄明白。 “本宫是有皇子的人,且身为皇后,不论本宫怎么说,都不是正确的答案。”华皇后又说。 “奴婢明白了。”莲香道。 这厢孝诚帝出了凤仪宫,便往议事殿走去。 这两日他尤其的忙,临近中秋,且又恰逢大晋使臣来访,当真是糟心的慌。 想想桌案上堆得老高的奏折,他头都疼。 “陛下。”跟在孝诚帝身旁的刘公公开口了, “陛下您心中不是有人选了嘛,还愁什么?” 刘公公是在孝诚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从小便在身边伺候了。 这主仆久了,始终还是有点情分的。 刘公公瞧着孝诚帝如此惆怅,不禁开口宽慰道。 “这前朝后宫哪一个不盯着朕这个位子呢,有时候啊,你不得不小心。”孝诚帝说道。 他心中确实有人选了,只不过嘛,上位者有上位者的顾虑,高处不胜寒,在这个位子,看似高高在上,其实没有哪一天不提心吊胆的。 所以说,帝王多疑,这也是有原因的。 “陛下说的是。”刘公公跟在孝诚帝后边,弯着腰,极为恭敬。 他从小跟着孝诚帝,瞧着他从最不受宠的皇子到君临天下,也知道他一路有多艰辛。 他如今要考虑的,是天下人。 华清宫。 内殿隐隐传来婴儿啼哭的声,还掺杂着妇人轻哄的声音。 只见一个身着乌金云绣衫的女子,女子面容姣好,瞧着二十六七岁的模样,头上簪着两支碧玉簪子,不施粉黛,正哄着怀里的婴儿。 这人便是安昭仪了。 她刚刚为孝诚帝诞下了一个公主,现如今刚刚满月而已。 “母妃…咳咳…”只见内殿还坐着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少年,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 这少年便是五皇子元锦澈了。他生母早逝,最后便养在了安昭仪名下。 他身子骨不好,可安昭仪是个心善的,待他是极好的。如今他的妹妹满月了他才敢来看,生怕过了病气给她。 安昭仪怀里的小姑娘听到了哥哥的声音,顿时哭声便小了下来,渐渐的也哭闹了。 安昭仪把小公主递给奶嬷嬷,让她抱下去喂奶。 “近日身子骨可好些了?”安昭仪坐在元锦澈上手。 “好多了,多谢母妃。”元锦澈道。 他还是很喜欢安昭仪的,这个女子不像后宫中的其他人,虽有心机,可心却不坏。 “这冉冉出生了,你以后就多来看看他,有你这么个哥哥,她定会喜欢的!”这冉冉便是安昭仪给小公主取的小名了,等到满月宴的时候,孝诚帝才会赐名。 也就是这次的中秋宫宴。 “是,母妃。”元锦澈道。 安昭仪瞧着,元锦澈虽不善言辞,可她也是切切实实能感到,这个儿子跟她是有情分的。 母子俩说了会话,便传了午膳,准备吃饭了。 ------------ 第二十七章:事发 这接见大晋使臣的差事,到底还是落在了五皇子元锦澈的头上。 翌日,五皇子府中。 “主子,要不属下进宫去禀告说主子身子不适?”说话的是元锦澈的贴身侍卫元晟。 “算了,既然父皇将这个差事交给我,那我好好办便是了。”元锦澈坐在书案前,专注的看着手上的书。 他虽不喜崭露头角,但也不能让人觉得他是个不中用的。 韬光养晦和无用可是两个概念。 “是!属下明白。”元晟自然是不会质疑自家主子的决定。 公主府。 “公主这是气虚所致,且公主体寒,再加上近日过于燥热,所以才会出现头晕恶心的症状。”一位白胡子的大夫一边捋着胡子,一边说到。 听到白胡子老大夫这样说,元锦玉松了口气。 元锦玉这两日那种不适越来越强烈,且这两日的小日子也没来,她便从外边请了个郎中来看看。 她没有去宫里请御医,就是怕这要是一下子诊出喜脉,那可不得了。 她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事,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这个大夫还是阮娘请来的,听说医术是极好的。 “公主啊。”白胡子老大夫继续为元锦玉诊着脉。 “公主可是好福气,前两日老朽去状元府为一位姨娘诊脉,那可是实打实的喜脉呢!”白胡子看着哈哈大笑。 元锦玉一听,脸色顿时变了。 就连一旁的秋画,也是吓得一颤。 而旁边的阮娘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内心毫无波动。 “公主这将来成了亲就能当母亲了,可真是恭喜啊!”白胡子老头像是没看到元锦玉的脸色,继续说道。 “大夫你说状元府的姨娘怀孕了?”元锦玉冷冷的问到。 实则内心早已是滔天怒意。 “是啊,公主难道不晓得嘛?”白胡子老大夫为元锦玉写着方子。 “那可真真是极好的。”元锦玉眼里布满冰霜。 “公主如此贤惠,想必也是那姨娘的福分。”白胡子老大夫都交代好之后,收了诊费,便告辞了。 待老大夫一走,内室气温降到了极点。 “秋画,扶本公主更衣。”元锦玉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往桌子上一搁,水顿时洒了出来。 秋画战战兢兢的扶着元锦玉,不敢看她一眼。 元锦玉这次到没有摔杯子砸盘子的,出奇的平静,平静的让秋画感到诡异。 元锦玉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妆奁里的那只玉石步摇,还雕着她最喜欢的花样。 丝丝淡香传来,她想着刚刚白胡子大夫说的话,慢慢握紧了双手。 每一个嫉妒的女人都是疯狂的。 元锦玉并不是不作为。 她命人在公主府熬好了上好的落胎药,绝对药力十足。 元锦玉的轿子落在了状元府的门口,秋画和阮娘将她扶了下来。 轿子后面,跟的是公主府的侍卫。 门口的小厮看到公主来了,便立马进去禀报了。 还不等封远旭出来迎接,元锦玉便自己闯进去了。 走到一半,刚好碰到封远旭。 “玉儿。”封远旭马上应上去,准备拉元锦玉的手。 “来人,把他给我绑了!”元锦玉并不客气。 “玉儿,你这是怎么了。”封远旭看着元锦玉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心里顿时有种不安的感觉。 “告诉本公主,红樱在哪?”元锦玉声音冷冽。 “你找红樱做什么?”封远旭皱着眉头说到。 “玉儿,到底是怎么了,你先放开我。”封远旭又说。 “哼!”元锦玉并不买账,当下便捉了一个小厮来,让他带路。 蔷薇苑的红樱今个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总是心慌。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突然,她听到一阵喧闹声。 “来人,将那贱人给本公主拖出来!”元锦玉说到。 “玉儿,你这是怎么了,红樱到底怎么惹你了?”封远旭也知道,元锦玉并不是面上那么端庄贤惠的,可也不至于这样。 元锦玉心头冰凉,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关心那个小贱人。 她心头怒意直窜。 “来人,掌嘴!”元锦玉恨不得将封远旭这张嘴撕烂。 让他为红樱说话! “啊!你们是谁,要干什么!”红樱正准备让锦屏出去看看呢,结果进来几名侍卫,将她与锦屏抓起来了。 红樱与锦屏叫喊着被拖到了外边的院子里跪着。 红樱看着元锦玉,只觉得恐惧爬满了心头。 在看看满嘴鲜血的封远旭,她心下便是绝望。 “公……公主!”红樱话都说不出来了。 “贱人!” 元锦玉怒极,上去就是一脚踢在了红樱心口处。 “姨娘!”红樱一个趔趄向后仰去,锦屏立马大喊。 元锦玉瞥了一眼锦屏,便让侍卫掌嘴。 侍卫本就手劲大。左右开弓,没两下,锦屏便昏死过去。 秋画很有眼色,进了屋子搬了张太师椅出来,还垫了垫子,让元锦玉坐着。 封远旭见状,想大喊,可嘴太疼了,已经麻木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呜。 “怎么,还想护着这小贱人?”元锦玉看着封远旭说。 “那本公主就让你看着!”元锦玉做了个手势,身后便有名端着药丫鬟出来。 那侍卫赶紧捉住红樱的胳膊。 秋画去端过药碗,向红樱走去。 “公主饶过我吧!公主!”红樱嗓子嘶哑着求饶。 她怕极了,奈何两个侍卫死死抓着她的胳膊,她动弹不得。 秋画捏着红樱的嘴将药灌了下去。 封远旭在秋画身后嘶吼。他越是这样,元锦玉就越生气。 虽然撒了不少,可到底是灌下去了。 红樱眼底都是绝望。 腹部传来的阵阵绞痛,让她明白,她的孩子要没了。 过了好一会,侍卫才放开红樱。 红樱立马瘫软在地。 封远旭就算是在蠢,这时也明白了。 这红樱是有了身子。 “你个毒妇!”封远旭的嘴已经麻木了,拼尽全力才口齿不清喊出这四个字。 封远旭看着瘫软在地的红樱,眼底充满绝望,她那张与轻歌相似的脸,在封远旭眼中,慢慢与轻歌重合起来。 他脑子里顿时浮现出那日在公主府里梦到地牢里轻歌,也是今日这样,满眼绝望。 元锦玉努力,随即从椅子上起身疾步到封远旭面前。 “好你个不要脸的白眼狼!本公主好吃好喝的伺候你,给你锦绣前程你不要,你偏偏与这起子破鞋小贱人勾搭在一起!”元锦玉啪的一下,有是一个大耳巴子扇过去,震的她手生疼。 “本公主告诉你,在这京都,你只有靠着我,只有我才能给你锦绣前程!”元锦玉说完又是一个大耳巴子。 “十几年情分的那个小蹄子轻歌你都舍得弄死,现在给我装什么情深义重!”元锦玉气极,身形都不太稳。 秋画眼疾手快的过去扶着元锦玉,却不敢开口说什么。 阮娘则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并不上前。 ------------ 第二十八章:良知 封远旭脑瓜子嗡嗡作响,虽说元锦玉是个女子,可这实打实的两个大耳巴子,着实有些厉害。 红樱已经瘫坐在地上,双眼空洞,眼里毫无生机。 身下的绞痛以及流出的血液让她脸色苍白。 “公主!公子!”后赶来的和伯急呼到,待看到眼前的状况一阵眩晕。 他前些日子置办了些的铺子为封远旭做聘礼,今个他去看看具体情况,可没想到他刚到铺子不久,府里的小厮就急急的喊他。 他一听大事不妙,便往回赶。 这紧赶慢赶的,还是迟了。 “老奴见过公主。”和伯向元锦玉行礼。 元锦玉见状,冷哼一声便又坐了回去,她有点晕。 “公主,发生了何事?”和伯问道。 “发生何事?哼!还不是你一个奴才管的!”元锦玉毫不客气,她现在在气头上,当然逮谁骂谁。 更何况,他只是状元府的一个奴才。 “封远旭,我劝你好好想想,什么才是最要紧的!离了我,这京都你可不是那么好待的!”元锦玉说完,便伸出手。 秋画与阮娘便心领神会的扶着她起身,往状元府外走去。 被侍卫撒了手的封远旭还被绑着,便噗通下跪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究竟是腿软还是怎么的。 和伯气了个够呛,在大元,还没人这样跟他说过话呢,就连封远旭也是对他恭恭敬敬,服服帖帖的。 “到底怎么回事!”和伯坐在了刚刚元锦玉坐的那椅子上。 怎么这封远旭当了这个状元郎,便一事接着一事! 见封远旭呆呆的跪在那,还不待和伯进一步发作,便晕了过去。 “不中用的东西!”和伯怒斥一声。 京郊庄子,落荷居。 元锦玉是早上的时候去的状元府,轻歌现下刚用了午膳。 轻歌此事在书案旁作画。 而君墨则将状元府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一禀报给轻歌。 轻歌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笑意直达眼底。 显然,她心情非常的好。 “我倒是不知道,这封远旭还是个情深义重的呢,竟敢有些许袒护红樱。”轻歌心里极为讽刺。 当初,她可是轻而易举被抛弃了呢,封远旭是如此的决绝。 他们十多年的情分还不如他与红樱一两个月。 君墨也不敢开口接话。 “倒是可怜了那孩子。”轻歌叹息了一声。 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因为她,一条生命就这样没有了。 君墨其实想告诉轻歌,红樱那孩子是假的,只是由于吃了秘药而已,可是又想了想自家主子的冰块脸,便作罢了。 只得默默地听着轻歌说话。 他家主子可是早早预谋好了的。 “你家将军如何了?”轻歌见君墨不说话,便又问起了君九卿。 “回公主,这两日便到驿站。”君墨说。 君九卿既然作为使臣,定然样子要做足了。 “那中秋宫宴,他是不是也会参加?”轻歌又问。 “是!”君墨答到。 轻歌心下了然。 在看面前,一副傲雪红梅跃然纸上。 看着这幅画,轻歌满意的笑了笑。 还是这红梅好看! 轻歌又抽出一张纸,开始写起来,只见信纸上出现一行行娟秀的簪花小楷,极为漂亮。 果真,字如其人。 轻歌待墨迹干了,便将信装进信封里。 “你可联系的上你家将军,将这个交与他。”轻歌将信递给君墨。 “属下领命!”君墨接过信。便向门外走去。 “好戏,她可不想错过。”轻歌又坐下,继续看起书来。 这话本子,每当她心情好了便看一看,现如今已经看到了陈世美被狗头铡铡的桥段了。 当然,每当轻歌心情好的时候,大多数便是封远旭倒霉的时候。 状元府。 封远旭躺在床上,悠悠转醒。 现在已是下午,为他看诊的,仍然是岑郎中。 岑郎中也很好奇,为什么这状元郎总找他。 见封远旭醒来,岑郎中便走了,他已经给封远旭开好了方子。现在不走,留着干嘛? 一旁的和伯脸色阴沉的坐在那,看起来尤为吓人。 看到封远旭已醒,和伯便瞪了他一眼,开口询问。 “到底怎么回事!”和伯怒道。 封远旭闭上了眼睛,不想说话,并不理睬他。 这下可气死和伯了。这元锦玉如此对他也就算了,好歹人家也是个公主呢!这封远旭算哪门子事? “哼,你倒是能耐了!”他也从小厮口中听到了元锦玉来状元府后的事情。 但是他现在想问的是事情的起因。 “说,红樱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和伯有怒问到。 “是。”封远旭这下没有拒绝回答。 他心里有愧,但是他也分不清楚,这愧疚是对红樱还是对轻歌。 封远旭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这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一切都是从轻歌死的那个时候开始的。 难道是轻歌的魂魄回来复仇了? 封远旭揍疲惫的闭上了眼,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疼。 他尽量不让自己的脑海里回放那一幕幕。 “孽障!”和伯见封远旭如此,也认了那孩子是他的,便气的砸了手边的茶盏。 无辜的茶盏,每次受伤的都是它。 和伯真的是活久见,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像封远旭这样的人! 并且还倒霉的成为他的主子。 封远旭仍旧闭着双眼,不想理暴怒的和伯。 他想自己静静,和伯太聒噪了。 不管和伯怎么骂,封远旭反正闭着眼睛,就是不进耳朵。 见状,和伯气的摔门离去。 他还真拿封远旭没办法,他不可能真的打他。 再怎么说他还是主子。 虽然平时他总呵斥封远旭,而封远旭也很听他的话,但是还是改变不了他是奴才的事实。 和伯一出去,终于安静了。 封远旭闭着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滑过太阳穴,滑进了他的发间。 封远旭脸上火辣辣的疼这,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是梦到了轻歌,转眼又变成了瘫坐在血泊中的红樱。 猛然间,又是一个血淋淋的婴儿找他索命。 他猛然惊醒,脑袋昏沉,却又闻到了丝丝香味。 封远旭心神一动,脑子里又出现了红樱的脸,又或是轻歌,两张脸在他脑子里旋转,封远旭头疼欲裂。 ------------ 第二十九章:发力 元锦玉回了公主府便觉着不适的很,躺下休息了许久。 也是这会才刚起身。 “秋画。”元锦玉从床上坐起,开口唤道。 “公主!”秋画连忙推门而入,快步走到床床边小心翼翼的扶起元锦玉。 元锦玉吩咐秋画去准备好了热水,沐浴更衣了一番才让秋画为她梳妆。 早上在蔷薇苑沾了一股子血腥味,着实令她不好受。 一切都收拾妥帖了之后,她才让人在锦玉阁摆了膳。 今个的饭菜倒是爽口,可她却没什么胃口,倒是阮娘做的冰粉,她多吃了两口。 “公主。”阮娘端着托盘进来,盘上放的是一碗黑乎乎的药。 这是今儿早上白胡子老大夫给元锦玉来的补气凝神的方子熬出来得药。 “该喝药了。”阮娘端着药,弓着身子说。 “嗯。”元锦玉淡淡的应了一声,秋画就识趣的端起了那碗药递给了元锦玉。 “手镯可镂好了?”元锦玉用汤匙一圈又一圈的摩挲着碗底,轻轻的搅拌着药汁。 “回公主,还需个一两日。”阮娘答到。 “啧…”元锦玉喝了口药,苦的直皱眉头。 秋画贴心的喂了元锦玉一颗蜜饯,这才稍稍去了些苦味儿。 “如此便好,中秋宫宴还有个六七日。”元锦玉这镯子可是要等着宫宴上戴着,好出风头的呢。 “是。”阮娘应道。 元锦玉喝完碗里的药,将碗递给秋画,又自个含了颗蜜饯。 阮娘又端着空碗下去了。 元锦玉定定的坐着良久,思索了好一阵子。 她真的是觉着自己眼睛瞎了,才会看上封远旭。 才会脑子一热跑去孝诚帝那里求了这么一份赐婚的圣旨。 甚至还杀了如此多的人,背了这么多条人命。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她。 封远旭这幅皮囊还是有些许养眼的,且当时又拔得头筹成了新科状元,任谁远远看去,都是宛如谪仙般的男子。 元锦玉之前也不是没有派人查过他,查探出来的结果,也全都是封远旭怎么怎么好,这就让元锦玉更加爱慕他了。 唯独有一点,那就是他的青梅竹马云轻歌。 那又怎样,一介村姑,怎配与她争抢? 然而与封远旭相处久了,她才发现。 封远旭骨子里的懦弱以及愚蠢。 其实不仅是她,红樱,和轻歌都是这样觉得的。 不过轻歌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他除了读书和所谓的才华之外,不懂一点世故人情。 尤其是云轻歌烧死在地牢之后,封远旭便显得更加无用。 如今更是糊涂,竟敢背着她让府里的姨娘有了身子! 且还是曾经他禽亲手送给舅父的姨娘,简直是荒唐。 若不是孝诚帝赐下来的,且又事关二人的声誉,她早就处置了那个红樱。 更可气的是,他竟然袒护她,真是个白眼狼。 元锦玉鼻间不知怎的又萦绕着一股子淡淡的香味,让她更加烦躁了。 蔷薇苑的院子的空气中还漂浮着丝丝血腥味。 红樱躺在内室的床榻上,两眼空洞洞的望着头顶的幔帐。 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今天早上的情景历历在目,她的孩子没了。 从开始的默默流泪,在到小声啜泣,接着,红樱捂着被子嚎啕大哭。 “姨娘!”锦屏的脸还是红肿的,她将手上端着的红糖水放在桌子上,快步走过去。 “姨娘……姨娘别哭,可千万别落下病根!”锦屏拍着被子,拍着嚎啕大哭的红樱安慰道。 她知道红樱是多么看中和期盼这个孩子。 现如今孩子没了,红樱伤心欲绝。 “锦屏…我的孩子…”红樱哭的断断续续,话都说不完全。 “姨娘…”瞧着红樱如此伤心,锦屏也不忍落泪。 也不知是伤心过度哭的背过气去了,还是怎么的,红樱竟昏死过去了。 这可把锦屏吓了一跳。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和伯定是不会给红樱请大夫的。 今个中午还是锦屏醒后得知红樱没有大夫诊治,拼了命跑出去请的大夫。 她也是个机灵的,关键时候搬出了孝诚帝。 现如今红樱又昏过去了,她便又跑出去请郎中。 和伯早就下了命令,只要是蔷薇苑里的人出去,一律不允许。 哪怕是她搬出了孝诚帝,也无用出。 锦屏哪管这么多,门口只有两个小厮,她硬生生使出了抓头发咬人的绝活,在厮打中跑了出去。 “大夫,求求您……行行好…”一家药铺里,锦屏跪在那里。 她刚刚在跑出大门的时候,将银钱落下了,现如今没有银子,这郎中哪里肯去。 在看看锦屏这个样子,如果去了指不定有什么危险呢! “去去去,别打扰我做生意!”那店里的小二将锦屏给赶了出去。 锦屏一个站不稳,噗通下倒在了大街上。 “怎么回事啊?”谢子琼刚刚从逛完街,正往回走呢,突然一个人就从门里边撞出来了。 “阿琼,你没事吧?”开口的是谢子琼旁边的一个女子。 只见这女子生的端庄,一身烟罗色长裙,虽然简洁,料子却是上好的织金蚕丝,头上戴的是云脚卷须珍珠钗,腰间一块玲珑翡翠玉佩,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南镶姐姐,阿琼没事的!”谢子琼看着身旁的叶南镶满脸紧张,便开口道。 这叶南镶是当朝殿阁大学士的嫡女,比谢子琼年长一岁,打小两人关系就好,毕竟这殿阁大学士叶呈文可是跟这襄阳侯年轻的时候是好兄弟呢。 叶南镶出身于书香门第,便是温婉端庄。 “你是何人,如此模样是发生了何事?”叶南镶开口问到。 竟然差点撞到了谢子琼。 本就是繁华地段,不一会周围就围了一圈老百姓。 锦屏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一看便晓得这两人身份不简单。 “姑娘,求求姑娘救救我家姨娘吧!” 这锦屏倒是个衷心的,至于状元府公主府劳什子面子的,都一边去吧。 谁都没她家姨娘的命重要! 谢子琼也是惊讶。 锦屏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从元锦玉闯到蔷薇苑,到离开,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围观的人一阵唏嘘,这三公主竟如此恶毒! 谢子琼一听,心里算是乐开了花,决定这事她得小小的帮下锦屏。 毕竟元锦玉倒霉,她就高兴。 她本就不喜欢元锦玉,因着轻歌的事,她便更加痛恨元锦玉了。 心里这样想着,当下便行动起来了。 谢子琼拉着叶南镶,给锦屏请了大夫,便朝状元府走去。 叶南镶一向宠谢子琼,虽然不想让谢子琼掺和这事,可是拗不过她,便让身边的丫鬟去了襄阳侯府告知一声。 ------------ 第三十章:护短 “我乃琼华郡主,谁敢拦我?”走到状元府门口,守门的小厮瞧着,准备拦住。 谢子琼便脆生生的喊到。 琼华郡主,这京都谁不知晓啊,那简直是襄阳侯府的眼珠子,心肝子! 且襄阳侯与夫人又极其护短,外加个宠妹成魔的襄阳侯世子,这琼华郡主显然是他们拦不起的。 谢子琼和叶南镶带着锦屏和郎中往蔷薇苑赶去。 这小厮也是机灵,一看拦不得谢子琼一行人,便马上跑去禀报和伯了。 这么些天,这府里谁做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姨娘!呜呜…大夫,您快看看!”到了蔷薇苑,刚进内室,锦屏就扑到床边。 看着红樱脸色苍白的样子,眼泪扑簌簌的就下来了。 “大夫,您快给瞧瞧。”叶南镶道。 然后又给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随即就过去将锦屏扶了起来。 郎中瞧这架势,手指便搭在红樱腕间,仔细的诊起脉来。 “啧…”好一会,郎中才啧了一声。 “这病人失血过多,且伤心过度,这才昏了过去,其他并无大碍。”郎中已经起身为红樱写方子了。 “郎中,真的吗郎中,姨娘她刚刚小产啊!”锦屏又急切的说到。 郎中顿了顿。 其实这位姨娘的脉象摸起来并不是小产,虽流了不少血,可也没有小产的症状。 高门大户里的弯弯绕绕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自个心里明白,并不说出来。 “你难道还不相信老夫嘛?哼!”被质疑了医术,这个郎中便不高兴了。 锦屏也不在说话了。 就在这时,和伯匆匆赶来。 “是谁擅闯我状元府!”和伯声音透着一股子怒意。 今个早上元锦玉强行闯进状元府,这才过了多久小厮又来报说有两个姑娘闯进来了。 这还的得了? 如若姑息,那状元府岂不是人人都能闯了? 和伯身后带了几个人,进了内室,便看到两名面容姣好,衣着不凡额两个姑娘坐在上座。 一个约摸十二三岁,一个看起来稍微大一些。 “来人,将这两个丫头给我绑起来!”和伯一瞧,只见是两个丫头片子。 这小厮来报只说了两个丫头闯了进来,也没说是哪家的姑娘。 虽然穿着是好了点,本来有所顾忌,可转念一想,这红樱和锦屏定然不会认识什么厉害人物,顶多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女。 这样一来,和伯就更加大胆了。 他能受公主的气,可不会受两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的气! 他得把今天丢掉的老脸找回来。 “你们敢!”谢子琼和叶南镶的丫鬟站出来,护在了她们主子面前。 “南镶姐姐……”谢子琼毕竟年纪较小,此事便有点害怕。 她刚刚在大门处情急之下亮出了身份,毕竟要去救人时间耽搁不得,但是现在在这个地方,这个人却要绑她。 便让她误以为这和伯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畏惧。 其实这和伯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要是他知道,哪里还敢如此。 这和伯来京都之后便迅速了解了京都内的情况,自然是知道琼华郡主的,可惜他并没有见过谢子琼。 “阿琼,没事…姐姐来的时候已经让书香去通知世伯了。”叶南镶握了握谢子琼的手。 世伯,当然指的是襄阳侯了。 “嗯…”谢子琼看了看,果然叶南镶身边的书香不见了,此刻挡在她们面前的只是她身边的玲珑和红豆,以及叶南镶身边的画意。 “和…和伯…”刚刚来禀报的那个小厮结巴道。 他刚刚似乎忘了告诉和伯这是琼华郡主。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啰嗦什么!还不快动手?”和伯气极。 “我看谁敢?!”就在小厮准备动手的时候,外间传来一阵冷冽的声音。 “哥哥!”听到声音,谢子琼惊喜。 只见一抹蓝色的身形出现在内室,是谢子榛无疑。 “云舒哥哥!”叶南镶双眸也亮晶晶的。 “阿琼,你和南镶没事吧?”谢子榛上前查看。 看到自己妹妹完好无损后,他才舒了口气。 方才书香去襄阳侯府禀报,他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这个妹妹真是胆大包天,真是什么事都敢做,便使着轻功赶过来了。 估计他那老爹还在快马加鞭呢! 还好赶上了,倘若谢子琼少了一根汗毛,他都会不客气的。 “你又是谁!”和伯瞧着又一个人闯了进来,且长相与谢子琼又几分相似。 便觉着肯定是那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哥哥找来了。 “和…和伯,那女子是琼华郡主…”见和伯如此,那小厮结结巴巴的小声说到。 “什么?”和伯真是气的仰倒,怎么这么重要的东西,现在才说! 可是人家刚刚想说,就被他给打断了啊。 和伯顾不得跟那个小厮计较,只想想办法解决了这眼前的事情。 他刚刚可是想绑了琼华郡主啊! 这可怎么办? “老奴见过琼华郡主,见过世子!”和伯立马变脸。 这女子是琼华郡主,那这少年郎必定是襄阳侯府世子了。 “起来吧。”谢子榛道。 玲珑等人也退下了。 “谢世子。”和伯平了身,便站在那。 刚刚的郎中一看情况不妙,便留下方子早早溜了。 “哥哥,哥哥他要把我和南镶姐姐绑起来呢!”谢子琼开口告状。 这下她哥哥来了,她可不会害怕了。 谢子榛冷冷的瞥了和伯一眼。 “怎的,这状元府何时轮到一个下人当家了?”谢子榛道。 敢绑他得妹妹,真的是胆大包天。 “回世子,状元郎近日有些不适,所以吩咐老奴……”他再怎么窝里横,到了外边还是奴才,所以他还是得把封远旭搬出来。 可是话还没说完,便被南镶打断了。 “原来是状元郎的意思,待我今个回去便禀报爹爹,让他参你们状元郎一本,竟敢绑架朝廷命官的家眷!”南镶虽只有十三四岁,可是毕竟是殿阁大学士的嫡长女。 叶府中可不像襄阳侯府那般干净,这叶呈文到底还是有几房妾室的。 所以说这叶南镶的娘亲,叶府的当家主母定然不会把她教的心思单纯。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这封远旭可不得了。 绑架朝廷命官的家眷,还是文武两重臣。 即便孝诚帝再惜才,都不可能包庇他。 “老奴不是那个意思!”和伯刚听到谢子琼称她为南镶姐姐,心下便晓得这是跟琼华郡主极为要好的殿阁大学士家的嫡女了。 惹不起惹不起。 可这一顶大帽子,他也不能给封远旭接下啊,便立马反驳。 “那你是什么意思!”谢子榛道。 和伯头冒冷汗,他怎么招惹这几个小祖宗了呢? 心下又暗暗恨起了刚刚那个小厮。 “阿琼!” ------------ 第三十一章:觐见 只听到外间一阵女声。 然后便是一男一女走进内室。这内室虽然宽敞,可是这么多人,一下子便显得拥挤了。 “娘亲!爹爹!”谢子琼高兴道。 “爹,娘!”谢子榛道。 “世伯,韵姨。”叶南镶也见礼道。 “阿琼,南镶,快让我看看。”崔氏急急走过去看了看两个小心肝。 崔氏闺名崔雪韵,未出阁前跟叶南镶的娘亲王氏可是手帕交。 这叶南镶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喜欢的不得了,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她可怎么跟王氏交待啊! “老奴见过侯爷,夫人。”和伯冷汗涔涔,也不知今个怎么了,这状元府中的大佛一座接着一座的来。 “哼,就是你想绑我女儿?”襄阳侯一生戎马,身上的杀伐气息泗溢。 崔氏拉着谢子琼和叶南镶说话的功夫,谢子榛救已经把事情跟襄阳侯说了。 襄阳侯怒极,这谢子琼根本就是他的命根子,从小到大也没舍得打骂,今个这和伯竟然想绑了她女儿! 若是他儿子迟来一步,后果他不敢想象。 “侯爷息怒,都是误会!”和伯连忙道。 本来呢,这谢子琼带着叶南镶和锦屏闯进状元府也是她的不对,可在想想原因,这状元府也占不到理了。 “哼,有什么话,便让封远旭留着到皇上面前说吧!”襄阳侯这是打定了不轻放过状元府。 这封远旭也是倒霉,明明是谢子琼自己来的,人也是和伯要绑的,他还躺在床上,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呢! “侯爷!”和伯道。 “阿韵,我们走!”襄阳侯根本就不听和伯说话,转身带着妻儿就要走。 崔氏狠狠地剜了和伯一眼,便牵着谢子琼和叶南镶走了。 崔氏也恨极了和伯,她女儿要是有个好歹,她定不会放过这老东西! 待一行人离开后,和伯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这可怎么办,惹上了这么些个大佛。 和伯狠狠地瞪了一眼仍跪着的锦屏,若不是她,谢子琼也不会来这儿。 可转念一想,要不是元锦玉,也不会发生后边的事情! 他不会知道,若不是轻歌,那这一切才不会发生呢。 可归根结底的罪魁祸首还是封远旭自己,有因必有果。 过了好一会,和伯才起身往外边走去。 “锦屏。”床榻上的红樱虚弱道。 其实她早就醒了,只是悄悄的听着这一群人说话。 “姨娘,您醒了!锦屏去煎药!”说完,锦屏便跛着腿跑出去了。 跪了许久,腿都麻了。 红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着刚刚的琼华郡主。 要不是她,自己这会怕是会没救了吧,最后只会无声无息的死在这。 襄阳侯护短可是出了名的,不管怎样,外人欺负了他的女儿就是不行。 出了状元府,襄阳侯便带着妻女进宫面圣去了。 他刚刚的话,可不是说说的! 在路上,崔氏也好生说教了一番谢子琼。 可当崔氏听了谢子琼对红樱事情的描述,心下也是有些不忍。 她当然知道自己女儿本就不喜欢元锦玉,这件事情她回去掺和,到也不奇怪。 “皇上!您要替臣做主啊!”孝诚帝看着眼前跪着的一大片人。 襄阳侯带着崔氏,谢子榛兄妹,还有叶南镶。 当然,殿阁大学士叶呈文以及王氏听到消息也赶来了。 谁家的女儿还不是个宝呢! 殿阁大学士和王氏也是极其宠爱叶南镶的,且这两人与襄阳侯夫妇但是有些相像,也护短。 虽然叶呈文没有襄阳侯性子急躁,脾气火爆。 但是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爱卿这是怎么了?”孝诚帝问到。 看着底下跪着的一群人,一文一武皆是他的左膀右臂,且无二心,他对他们是极其看重的。 “皇上,新科状元封远旭绑架臣与呈文兄的女儿!”襄阳侯道。 这一状告下去,封远旭这个帽子算是扣上了。 “叶爱卿,可有此事?”孝诚帝听了也是匪夷所思。 “回皇上,却有此事!”叶呈文也道。 虽然他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他这个兄弟是不会说错什么的。 “可这状元郎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呢?”孝诚帝不解。 就在这时,崔氏将谢子琼说与她听的那些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给孝诚帝听。 “阿琼与南镶,纯属是救人心切啊,况且这红樱姨娘可事关国运啊!”崔氏也不忘提醒下孝诚帝,这红樱姨娘当初是为什么成了封远旭的姨娘的。 孝诚帝眉头紧皱,自听到元锦玉闯进状元府,这孝诚帝脸色便不好了。 谢子榛也乐的看戏,只默默低着头。 红樱姨娘一事,轻歌本是打算借着众人之口传到孝诚帝这儿来的,可没想到自家妹妹误打误撞的,成了这么件事儿。 且这封远旭又扣上了绑架朝廷命官家眷的帽子,啧啧。 这可比预想计划的效果好太多了。 “刘德清,传朕口谕,让封远旭和三公主来见朕。”孝诚帝皱着眉头道。 孝诚帝身后的刘公公连忙应了声。 “奴才遵旨。”便出了议事殿,向宫外去了。 见孝诚帝传了元锦玉二人,便晓得皇上这是要处理家事了。 襄阳侯一行人便识趣的出了宫。 反正这个状已经告了,封远旭少不得一顿罚。 从宫里出来,天已经擦黑,襄阳侯两波人道了别便各自回府了。 在宫门口,倒是刚好碰到了要进宫的元锦玉的轿子。 而襄阳侯便骑着马往府里去了,谢子琼和崔氏是坐着马车回去的。 至于谢子榛,他老爹认为,年轻人就该多使用轻功,锻炼身体! 也就是下午到晚上的这一会时间,元锦玉凌虐姨娘,殴打驸马的事迹就已经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当然,凤仪宫的华皇后和池阳宫的慧贵妃也在京都传的差不多了的时候也知道了。 知晓了孝诚帝传了元锦玉和封远旭去议事殿,慧贵妃便心急如焚。 她一向聪慧的女儿怎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呢? 直接虐杀掉红樱肚子里的孩子就算了,还殴打驸马,关键是还传的满大街都是。 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心肠恶毒且剽悍的女子了。 不管你以前有多少名誉,只要出现了污点,那便会被所有人记住。 这就是现实。 而封远旭呢,还正躺在床上呢,脸肿的还没有消下去,便听到和伯说宫里传唤他。 封远旭只好起身,顶着猪头去觐见。 和伯内心也七上八下的,这次可是他给封远旭惹出麻烦了。 ------------ 第三十二章:使臣 翌日一大早,封远旭和元锦玉才从宫里出来。 而就在昨晚,孝诚帝本来议事殿处理元锦玉和封远旭的事情,华皇后突然派人来说前几日安昭仪的小公主哭闹不止。 倒是今个在慧贵妃的宫里发现了巫蛊娃娃,上面扎满了针,看起来很是骇人。 而娃娃上写的便是小公主的生辰八字以及小名,娃娃里边还有一撮头发,也像是小公主的。 华皇后便觉得这是慧贵妃怕新出生的小公主夺了元锦玉的宠爱,这才出此下策。 但是她怕冤枉了慧贵妃,便想请孝诚帝定夺。 孝诚帝本就因元锦玉的事情正在气头上,一听到华皇后的人来报,便更是生气。 便也是面都没露,就直接降了慧贵妃为慧妃。 他这样做,不仅是因为巫蛊娃娃,也是为了敲打元锦玉。 这恰逢大晋使臣到来,元锦玉弄出这样的事情,传的满城风雨,这不是丢他大元的皇室脸面嘛? 再者,这元锦玉与封远旭二人成婚本就有煞星的嫌疑,如今元锦玉与封远旭想弄死红樱,那不就代表着他俩眼里没有他这个皇上,没有大元的江山社稷? 不管封远旭有没有想弄死红樱,反正和伯搞的这一出,就让孝诚帝认为他有这个嫌疑。 毕竟和伯只是个奴才,奴才做的,便是主子授命的。 孝诚帝并不知道状元府内的情况。 其实一切都是和伯做主,这封远旭这次是背了个大锅。 最后,孝诚帝给元锦玉下了禁足令,在与封远旭成婚之前,不许离开公主府半步。 当然,中秋宫宴还是要参加的。 而封远旭又背了个绑架朝廷命官家眷的罪名,孝诚帝便下令杖责二十,并且要去襄阳侯府和殿阁大学士府上赔罪。 要不是看在他是准驸马的份儿上,就不是杖责二十这么简单了。 绑架朝廷命官家眷,这可是个不小的罪名。 挨了二十棍,这封远旭还是被和伯给抬回去的。 他一介书生,如何承受得起这样的刑罚? 可他不知道,轻歌一介弱女子,可是被他关在地牢里七日七夜,被鞭打的浑身是伤呢!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只是轻的。 元锦玉对封远旭也是没有多看一眼,她现在都觉得封远旭恶心。 跟别人苟且,又想跟她成婚,简直是恬不知耻。 她有一种自己的饭被别人抢去吃,吃过了又吐出来给她一样。 昨晚上她可是跪了好久,险些晕过去。 还好孝诚帝对她实打实还是有一些情分的,便让她坐下了,让封远旭继续跪着。 至于惠妃,屋漏偏逢连阴雨,定是那华皇后做的手脚。 可是元锦玉却没想到她自己,若不是她有了这么一出,华皇后怎么会有下手的机会呢? 所谓的趁你病,要你命! 不怕对手强大,就怕队友蠢。 可能智商都是会传染的,跟着封远旭待时间长了,这元锦玉与和伯脑子也不够用了。 这两日,朝廷上下与元锦澈也忙的不可开交,大晋的使臣后日就要到了。 “九卿,再过两日,我们就可以到京都了。”一身着红衣的男子慵懒的靠在马车里,嘴里啃着苹果。 马车里很宽敞,车厢为沉香木所制,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脚下铺着虎皮地毯,甚是华贵。 “嗯。”君九卿冷冷的嗯了下。 “你别这样冷淡嘛~小九九~”红衣男子见君九卿如此冷淡,便故意撒娇道。 “注意你的行为。”君九卿斜斜的瞥了夏无桀抓着他衣角的手说到。 夏无桀,便是这次大晋派来的使臣之一。 夏无桀连忙收回葱白的抓着衣角的手,委屈巴巴的看着君九卿。 “哎呀,干嘛这么凶呢,讨厌。”夏无桀啃了口苹果,委屈道。 君九卿继续不语,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信。 一行行漂亮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是轻歌昨日交给君墨的信。 君九卿皱了皱眉头,将看完的信折起来,放入怀中。 “哎呀,小九九,这两日我咋不见君墨呢?”夏无桀道。 君九卿用宛如看智障的眼神瞅了一眼夏无桀,便从旁边抽了本书出来看。 夏无桀又吃了闭门羹,这才稍微安静下来,不在与君九卿说话,手里的苹果却是故意啃的卡擦卡擦的响,让君九卿无法看书。 “小九九,你说我的那位小姑姑如何啊?”夏无桀吃完最后一口苹果,问君九卿道。 他很是好奇她的那位小表姑。 大晋的夏皇后是夏丞相的嫡长女,也是夏无桀的亲姑姑。 那么也是该喊轻歌一声表姑姑姑了。 君九卿听到他提起轻歌,便抬了抬眸子。 “长公主,是个好相与的。”想起她总是被自己气的炸毛的样子,君九卿嘴角就不禁浮上一抹不易察觉笑意。 “听说这个表姑姑比我还小呢。”夏无桀又道。 夏皇后上边还有两个哥哥,大她许多,所以这样一来,轻歌倒是比夏无桀还小些了。 “在小也是你表姑姑!”君九卿道。 夏无桀撇了撇嘴,姑姑就姑姑呗,凶什么凶! “这个姑姑可真幸福啊,陛下和太后如此宠她。”夏无桀又道。 靖泽帝与懿德太后收到君九卿的消息,说公主找到了。 这下便欢喜的不得了,太后都落泪了。 连忙让宫人把备了十多年的宫殿又再三打扫,布置,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恨不得把所有的名贵摆件都放到那宫殿里边去呢! 君九卿敛了敛眼里的神色,幸福嘛?不见得吧。 还记得谢子榛告诉他,当时救轻歌出来的时候,她就像是快咽气的猫儿一样,满身伤痕。 “吃你的苹果。”君九卿对夏无桀说到。 “哼!”夏无桀傲娇的哼了一声,便又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吃。 他最爱吃苹果了。 君九卿也不理会夏无桀,想着轻歌信中所说,在心里斟酌着。 这丫头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哎算了这么精彩的一出大戏,不让她看也是可惜了。 她想便由着她吧,反正靖泽帝又不会怪罪,这靖安长公主,可是靖泽帝和懿德太后的心尖尖呢。 马车仍轱辘辘得行驶着,车队朝大元的京都上京走去。 官道两旁惊起几只鸟儿,扑簌簌的飞起,伴随着一阵阵鸣叫。 这两天,终究不会太平。 ------------ 第三十三章:进京 九月十五,大晋使臣进京。 五皇子元锦澈带领文武重臣于城门亲迎。 虽说人人都争抢的差事落在了元锦澈头上,可这确实是个不太好办的差事。 “殿下,这大晋使臣怎的还没到?”说话的是站在元锦澈身后的李丞相,语气里浓浓的不耐。 说是午时到呢,他们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还没有到。 虽说已是九月中旬,可这正午的日头还是有些厉害的。 “再等等吧。”好听温柔的声音顿时映入耳畔。 五皇子元锦澈本就身子骨不怎么好,此时一袭白衣,眉目如画,许是在太阳下站立久了,脸色有些许苍白。 “是。”李丞相虽然不耐,可奈何元锦澈都毫无怨言,他也不能多说什么,便退下了。 只心底里暗暗觉得这五皇子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性子淡漠,没有丝毫上进的念头。 也难怪,就这样的身子骨,就算是有能耐抢到那个位子,也要看他有没有命坐呢! 又过了一刻钟,眼看着就未时了。 “来了,殿下!”突然,元锦澈身旁的元晟道。 元锦澈瞧着入眼的车队远远驶来,愈逼愈近。 最前面的几辆马车都甚是华贵,以第一辆为甚,宽大的车厢上雕了好看且大气的云纹,明黄色的华盖最为醒目车前还悬挂着香囊。 一干重臣也立马打起精神,准备着迎接着尊贵无比的大晋使臣。 “大元五皇子元锦澈携百官恭迎大晋使臣。”见马车缓缓停下,从后面的马车内走下来君九卿等人,元锦澈便拱手道。 夏无桀依旧是一袭红衣张狂,跟在君九卿身后,随行的还有大晋派来的另外两名使臣,年纪稍微大一点也紧跟其后。 今日君墨到也在君九卿身旁,一袭黑衣,抱着自个的大宝剑。 一行五人,见状便上前与元锦澈寒暄。 “在下大晋君九卿,五皇子辛苦。”君九卿拱手到。 “刚刚在路上有所耽误,久等了。”君九卿道。 是自己迟到了,明明递给孝诚帝的消息是午时,可硬生生让人家等到了快未时。 “无妨,早就听闻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元锦澈一笑,便是春暖花开,眉眼如画。 君九卿微微颔首,他本就寡言,算是对元锦澈的回应。 大晋五皇子,生母早逝,自小体弱多病。 君九卿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相信了,生在皇家,有哪一个是真正看得透的呢? “不知这里边是?”元锦澈瞧着迟迟没有动静的第一辆马车。 那架最为华贵的马车,是地位的象征。 “这里边坐的,是我小姑姑,大晋长公主殿下!”这夏无桀又从怀里掏出个苹果,狠狠咬了一口。 “她前些日子感了风寒,不宜见风,五皇子多担待。”夏无桀又道。 “原来如此,无妨。”元锦澈说到。 “也别在这日头底下晒着了,我们先进城吧。”元锦澈说到。 众人又都重新上了马车,元锦澈也是坐的马车,他身子骨不好,自然不能骑马。 然而这一干大臣,只有走路的份儿了。 京都内的街道上,行人皆是退居两旁,瞧着这些天潢贵胄缓缓向前内驶去。 他们,一辈子都无法企及这些荣华富贵了。 当然,他们也是幸运的。 和平年代,明君治国。 元锦澈向宫内走去,他得向孝诚帝汇报情况。 而君九卿一行人,自然是在京都内的驿站落脚,等着第二天早朝觐见。 议事殿。 “父皇。”元锦澈弓着身子向孝诚帝行礼,时不时的还咳嗽两声。 孝诚帝见他脸色不太好,便让他坐下说话。 “澈儿,这两日可有好些了。”孝诚帝问到。 他这个儿子,打小身子骨便不好,将养了这么些年了,也不见起色。 “多谢父皇关心,是好些了。”纵然没有好些,那也得说好些了。 “大晋来的那些使臣可曾见着了?”孝诚帝又道。 他仍然看着面前的折子,没有抬头。 “见着了。”元锦澈道:“一行四人,还有个长公主殿下。” “哦?长公主?”孝诚帝倒是有些兴趣,这出使他国的,还没有见是派公主来的。 除非是带着公主和亲的,这一般都是弱国向强国亦或是天下局势董芳,需要两国联手时才会如此,可这对于国力最为强盛且天下安稳的大晋来说,并不需要。 “可瞧见人了?”孝诚帝又问。 大晋长公主靖慧,听闻已经是定亲了的。 “这倒没有,他们说这公主前几日受了风寒,见不得风,所以便没下马车。”元锦澈又道。 “嗯…你先去吧。”孝诚帝道。 这事可稀奇了。 元锦澈从议事殿出来,并没有回皇子府,而是去了安昭仪处。 这冉冉啊,两天不见便让人甚是想念啊! 京都驿站。 “姑娘,哦不,公主!”阿茶叫习惯了轻歌姑娘,这一下子还有点改不过口。 “怎么了?”轻歌道。 刚刚用过晚膳,轻歌身着桂子绿齐胸端锦襦裙,捧着书本坐在书桌前,灯火摇曳,绝美的剪影映在了窗户上,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阿茶端了杯清茶放到书桌旁,然后抱着托盘,立在轻歌身后。 “公主快别看了,仔细着伤眼睛。”阿茶道。 这今个早上,君九卿去京郊庄子上接了轻歌与阿茶随着车队一起。 也难怪他说路上耽搁了呢。 “无事。”轻歌笑着看了一眼阿茶。 这丫头,明明是个活泼的,却不得不如此拘谨,倒是委屈她了。 可也是没办法的,这里不比庄子上,可以那么随行,等以后回了大晋,皇宫里的规矩可是愈发的严。 若是在这时不敛一敛性子,以后怕是不好过。 “公主就是爱看书,明明十五岁的姑娘家,偏偏如此老成。”阿茶小声嘟囔着,心里怨着轻歌不晓得保护眼睛。 接着便是拿起了小剪子,剪了剪灯芯。 “你这丫头!”轻歌嗔了一声,倒还数落起她来了。 “我得好公主,你还是听阿茶的,早些睡吧!”阿茶道。 “明个可是要早起的。”阿茶在轻歌旁边苦口婆心的劝道。 明个可是要进宫的,得早早的起来梳妆呢! 这还是君九卿告诉她的,让她督促着轻歌早些睡觉,免得第二日起不来。 “好好好…”轻歌实在是被阿茶弄得没办法,且她说的也对,便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准备去睡觉。 而宫里的华皇后与惠妃,以及其他的妃嫔,那可是睡不安稳了。 她们听闻大晋可是带了公主来的。 指不定她们就要多一个姐妹了…… 这也是她们多虑了。 ------------ 第三十四章:面圣 外边的天还没亮,轻歌便被阿茶拽起来了。 幸好昨日听了阿茶的话,早早地就睡了,若是像平日一样,那这会可得困死。 捯饬了许久,眼看着天亮了,才堪堪完毕。 又匆匆的用了几口早膳,一行人才朝着皇宫进发。 君九卿坐在轿子里,想着今个一出门瞧见轻歌盛装的模样,便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便指的是她了吧! 不多时,便入了皇宫。 “迎,大晋使臣觐见……” 刘公公扯着尖细的嗓子道。大殿上的文武百官也都睁大了眼睛,期待着这大晋的使臣。 当然,他们最为关心的,是那个长公主。 轻歌一身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头上带的是千叶攒金千福海棠首饰,长眉入鬓,额间描了嫣红的花钿,脸上细细的扑了脂粉,妃红色的唇脂甚是好看。 只是,当文武百官看到的,却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缓缓走来,极其平稳端庄。 尽管是只露了双眼,也是勾人心魄。 “大晋长公主靖安,见过陛下。”轻歌只是福了个礼,扫了眼朝堂,并不见封远旭,便眼里尽是讥讽。 她是大晋长公主,身份尊贵,君九卿告诉她,自然是不需要行跪拜大礼的。 女子声音灵动,勾回了众人的思绪。 “公主不必多礼。”孝诚帝道。 孝诚帝坐在大殿最高处的金龙交椅上,威严尊贵。 终究是一代帝王,身上的气势到底是不可小觑的。 紧跟其后的,便是君九卿,夏无桀以及另外两位大臣。 君九卿今日一袭黑衣,衣襟以及袖口用金丝勾勒出了祥云,高贵大气,墨发被一顶玉冠高高束起,一张脸鬼斧神工,俊美的不可方物。 夏无桀依旧是一袭红衣,无比张扬。 几人纷纷见了礼,孝诚帝忙道平身。 “听闻公主殿下染了风寒,不知可好些了?”孝诚帝道。 “谢陛下关怀,已有好转。”轻歌睫毛颤动了两下,然后抬眼望向孝诚帝,眸子里有的,尽是星辰大海。 “如此便好。”孝诚帝看着少女灵动的双眸,不禁怔了怔。 轻歌也不做回答,只微微颔首,面纱下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元锦澈看着轻歌那双美的惊心动魄的眸子,不禁浅笑。 他因体弱多病的原因是不常来上早朝的,而今个倒是个例外。 “公主殿下等远道而来,明晚的中秋宫宴就当为各位接风洗尘了!”孝诚帝望着底下的一群人道。 “谢陛下。”轻歌领着一行人道谢。 下了早朝,轻歌一行人便先行回了驿站。 而这一干朝臣却不平静了,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这大晋长公主可真是貌美啊!”一官员说到。 “人家带着面纱,你看到了?”另一官员说到。 “你没看那双眼睛都要把人的魂儿勾走了,声音也是好听的不行呢!”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官员唏嘘的说到。 他要是能娶着轻歌那样的人儿啊,那就好喽! 并不理会一众官员的讨论与歪歪,华国公和李丞相心思各异。 这大晋长公主年轻貌美,若是入了后宫,华皇后恐怕又要操不少心了,随即华国公又摇了摇头,大晋长公主,何其尊贵,怎会入了大元后宫。 不禁笑了笑,自嘲了一番。 而这李丞相呢,瞧着这大晋长公主倒是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又正值妙龄,可是极为对他口味的。 李丞相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按捺住心思,朝宫外走去。 这大元京都内风起云涌,各方都思索着自身的利益。 议事殿。 “老五啊,你看这大晋长公主如何?”下了朝,五皇子并没有离去,而是随着孝诚帝去了议事殿。 “回父皇,自然是极为好看的。”元锦澈轻声回答,倒像是一用力便会去了的感觉。 他一袭白衣,用一方帕子捂着嘴不断轻咳,像是隐忍的极其费力。 “身子骨还没好点?”孝诚帝依旧看着奏折。 最近的事情是极其的多。 “谢父皇挂念,儿臣老毛病了。”元锦澈道。 孝诚帝没有关心元锦澈的回答,两父子像是忘了刚刚的话似的。 议事殿一阵沉默,气氛微妙至极。 “咳咳……咳……”元锦澈忍不住又是一阵轻咳。 孝诚帝望着下手坐着的五儿子,想着终究是为接待使臣一事操劳了不少。 “罢了,你先回去吧!”孝诚帝开口道,让元锦澈回去。 元锦澈行了礼,便退出了议事殿。 “殿下!”元晟早就在殿外侯着了,见元锦澈出来,连忙开口唤道。 “嗯,走吧回府。”元锦澈道,依旧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儿。 主仆二人一路到了宫门口,元锦澈才开口道。 “主子,您说这大晋是个什么意思啊?”元晟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憋了许久,这宫里说话得谨慎了,不该问的,不该说的,都得仔细着,有时候啊,这风都能成了传话筒去。 “且看着吧。”元锦澈也不晓得这大晋派了长公主来出使是存了那门心思。 现在事情还没有清晰明了前,不能妄下定论。 元晟抿了抿嘴唇,终究还是没有追问。 他晓得元锦澈的性子,虽然看起来温润如玉,可却不是一个好脾性的主儿。 元锦澈一路上都想着这孝诚帝方才问他是个什么意思,终究还是没有头绪。 帝王的心思,变幻莫测,最是难揣测。 京都驿站。 自宫中回来,轻歌一行人都各自回了房间。 轻歌坐在梳妆台前,阿茶手脚麻利的将她头上的首饰全都取下,然后将头发打散,重新梳了个轻快的发髻。 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藤青曳萝糜子长裙,也清新好看的禁。 轻歌不由得心中哀叹,得亏回来的早,要是这样装扮上一整天,她的脖子怕是要被压断了。 且那身衣服虽然华贵,可实在过于繁琐,麻烦的紧。 又想着以后回了大晋皇宫,肯定少不了这样的场合,若是按照长公主的大妆来,那必定是比这个还要繁琐的。 想到这,轻歌不禁摇了摇头。 “公主,怎么了?”正忙活着的轻歌道。 她以为是自个笨手笨脚的,弄疼了轻歌呢。 “小姑姑!”轻歌正准备说无事的时候,这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声音。 ------------ 第三十五章:被掳 “小姑姑!小姑姑我进来了啊!”夏无桀在轻歌门外将门敲的砰砰作响,且大声喊到。 还不待轻歌反应,夏无桀便推门而入,然后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圆木桌旁。 “公主殿下。”君九卿跟在夏无桀的后面,规规矩矩的拱了拱手,算是见了个礼。 阿茶瞧见两人,连忙福了福身。 轻歌见夏无桀这般不把自己当外人,无奈的笑了笑,至于这君九卿吧,她都已经习惯了。 在落荷居的时候,这就是个脸皮厚的主儿,别看他看起来规规矩矩的,实际上就属他最无赖了。 要是君九卿知道轻歌这样想,不知道他要怎样呢! “将军过来可有什么事?”轻歌踱步至桌子旁,同二人一起坐下。 夏无桀看轻歌一开口就把他给忽略了,便按捺不住了。 “喂喂喂,小姑姑,先来后到啊!”夏无桀咬了一口苹果说到。 “无桀说要找你玩。”君九卿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开口道。 “是啊,小姑姑!”夏无桀赶紧插话。 真是的,干嘛总无视他嘛! 轻歌看着夏无桀一脸认真的样子,还啃着苹果,实在是可爱的紧。 她这个便宜大侄子,还真是天真有趣。 “大侄子,想玩什么?”轻歌好整以暇的看着夏无桀,眉眼间尽是沾了喜色。 既然这夏无桀一口一个小姑姑,那她不认这个便宜大侄子白不认。 虽然认识没两天,可轻歌这经历过生死的人,看的出夏无桀是跟君九卿真心的好。 跟君九卿好,那便对她没有威胁。 连轻歌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将君九卿当作自己人了。 “这京都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啊,我们去街上吧!怎么样?”夏无桀三下五除二的吃完苹果,还抹了抹嘴。 夏无桀这个样子,倒是让轻歌想起了宇里琦那个二货少年,这俩凑一块,保证有看头。 此刻的宇里琦打了个喷嚏,心里想到,是谁在骂我? “好,那便上街吧,你先出去,待我收拾好了,咱们便上街。”轻歌放下茶盏,又坐到梳妆台前,瞧着铜镜中的自己。 “好好好!走啊,你这个木头九!”夏无桀高兴的便要出去,见君九卿坐着不动,便使劲拽起了他。 这个蠢货,怎么还不走,没看到小姑姑已经答应了嘛,要是他不走,小姑姑改变主意了怎么办? 君九卿被夏无桀拽出了房门,不由得好奇,这夏无桀怎么成了轻歌的狗腿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公主,这夏公子可真是有趣呢!”阿茶一边帮轻歌梳妆,一边道。 “是有趣。”轻歌噙着一丝浅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奴婢瞧着,到像是宇里琦宇公子呢!”阿茶又道。 “好啦,公主!”还不等轻歌回到,阿茶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轻歌从房门出来,没想到夏无桀和君九卿竟然等在门外。 “小姑姑!你这么快啊!”夏无桀在门外等了没多久,轻歌便出来了。 他家的那娘亲舅妈姑姑什么的,出门都得让他等一个多时辰呢。 君九卿一直都未言语,瞧着出来的轻歌,便率先向外走去 “嗯,走吧。”轻歌应了一声,便将面纱带上,几人一同出了门。 轻歌瞧着街上的繁华,不由得想到前不久她与阿茶还住在庄子上的时候来过一次。 只是运气不好,那次便在云来酒楼遇见了封远旭与元锦玉二人。 “哇,姑娘,你瞧这个!”阿茶放开挽着轻歌得手,蹦蹦跳跳的跑向卖面具的小摊。 “姑娘,快看,好不好看!”阿茶拿起一个面具放在脸上比划着,极为高兴的问轻歌。 “哇,可以啊,小姑姑,买!”夏无桀也跑去拿了一个,感叹道。 “小姐,公子,您瞧这多好看,买几个吧!”摊主瞧着轻歌一行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便连忙招呼生意。 “那便买吧。”轻歌奇了个怪了,这银钱又不在她这儿,一个劲的问她做什么。 轻歌眉眼弯弯,瞧起来心情很不错。 买了面具,阿茶与夏无桀这俩人便打成一片了,前前后后闹腾的紧。 这自然而然的,君九卿和轻歌便走在了一块。 轻歌在一卖小首饰的大娘的摊子上停了下来,看着一支精致的玉花簪。 “怎么,喜欢?”君九卿跟在轻歌身后,看着轻歌这样,便开口。 君九卿似乎看到了轻歌眼里的泪光,心不自觉的抽了一下。 “姑娘,喜欢就买了吧!”老大娘瞧着自己眼前蒙着面纱的姑娘道。 “哦,不啦谢谢大娘。”轻歌吸了吸鼻子便快步离开了摊子。 “大娘,这个多少钱?”待轻歌跑开,君九卿看着那支玉花簪问到。 “……”大娘还没开口,那边便传来了声响。 “大娘,不用找了!”君九卿瞧着,便给了大娘一锭银子,抓起玉花簪放进袖子里抬脚便朝轻歌那边去。 本就是闹市,又恰逢中秋,这街上的人就更多了。 一行黑衣人,掀起了不小的轰动。 那段的百姓四处逃窜,场面实在过于混乱。 在另一个摊子跟前打闹的夏无桀和阿茶也愣了。 “姑娘!”阿茶吓的丢了手里的小玩意,便朝轻歌那个方向跑去。 夏无桀也使了轻功,向轻歌那赶去。 阿茶一楞,没想到夏无桀武功竟这样好。 轻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黑衣人吓住了,到底是何人想要害她? 这可是京都闹市,天子脚下,这帮人竟如此大胆! 君九卿和夏无桀都赶到了,倒是这群黑衣人像是知道似的,便留了几个人将轻歌围住。 一黑一红,便与黑衣人混战起来。 “砰!”君九卿一掌打在领头的人肩上,疼的他闷哼一声。 轻歌被几人围住,脑子里飞快的转着,想着如何自救。 不料脖子后面传来一阵剧痛,便失去了知觉。 “撤!”黑衣人领头的吐了一口血,便命令道。 这两人太厉害,不可久战。 身后的几个人扛起轻歌就走,君九卿和夏无桀作势便去追,奈何他们不熟悉京都地形,且人太多了,根本无法尽全力。 “姑娘!”阿茶瞧着几人不在打斗,才看上前,瞧着被掳走的轻歌大喊。 “将军……”阿茶看向君九卿。 “将他带回去,审!”君九卿黑着一张脸,眸子里寒光四射,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说完,便不管留在地上的那个黑衣人,转身离去。 后赶到的君墨只觉得一阵眩晕,自己护主不力,来迟了,长公主丢了。 可这也不能怪他,君九卿吩咐了他另一件事情,那边刚完,这边便出事了。 他拼死拼活的赶过来,还是没有跟上。 君九卿拂袖离去,他连请罪的机会都没有。 街上的人越围越多,待夏无桀一行人离开,才堪堪散去。 ------------ 第三十六章:秘辛 “状元府……”君九卿坐在圆桌前,手里摩挲着茶杯,双眸微眯,寒光迸射。 “消息可准确?”坐在旁边的谢子榛连忙开口。 他听到轻歌被掳,便即刻赶了过来。 “准确!”站在一旁禀报的君墨掷地有声道。 他们从死人嘴里都能撬出话来,这消息可靠,他有信心。 “还等什么,杀上门去啊!快去救小姑姑啊!”夏无桀一听,这贼人找到了,便激动道准备杀去状元府,救出轻歌。 “不可。”君九卿沉默了好一会,终于开口了。 这是在大元,不可胡闹。 “那怎么办!小姑姑怎么办!”夏无桀跳脚。 这两天下来,夏无桀发现,轻歌是如君九卿说的那样,是个好相与的,他非常喜爱这个小姑姑。 君九卿不在言语,只垂着眸子,思量着什么。 “主子!”君墨有道。 “这些人倒像是大魏的人!”君墨又道。 他们在那个黑衣人身上发现了些东西,虽然隐藏的很好,可是他们还是在黑衣人的左臂发现了痕迹。 图腾的痕迹。 “大魏。”君九卿轻声念叨了一句。 烛火摇曳,将三人的影子映的歪歪斜斜的,现在已经很晚了。 “这状元府和大魏还有关联?”谢子榛皱着眉头。 他是大元世子,若这封远旭真的与大魏有所关联,那便不得不让人好好注意注意了。 他爹一生戎马只为保家国平安,若是这封远旭通敌叛国,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哼!”君九卿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既然找死,那便爽快些送他下去! 轻歌这方才悠悠转醒。 她动了动,觉着脖子后面酸疼酸疼的,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这是哪?”瞧着入眼碧绿的幔帐,帐子外隐隐约约是摆了屏风。 这屏风正好放于床前,阻挡了视线,使得轻歌看不到屋子里的其他东西。 正当轻歌挣扎着准备下床时,一道声音响起。 “醒了?”声音浑厚有力,透过屏风,穿过幔帐,传进轻歌的耳里。 这声音好生熟悉。 这便是轻歌的第一反应,可就是想不起来。 “怎的怕了,公主殿下?”屏风后的人见轻歌半天不说话,便再次开口。 轻歌直觉这屏风后的人动了,不由得向后微移了一下,手下意识抓紧了床单。 那人并没有向轻歌走来,只是在屏风后动作些什么,不多时,一阵淡淡的香味传进轻歌鼻腔。 原来他是点香。 “敢问阁下是何人?”轻歌目光肃冷,紧紧盯着屏风后面那团身影。 “公主殿下可觉得我这安神香好否?”那人继续说道,并不回答轻歌。 轻歌也不多言语,只是从头上拔下了今个出门阿茶为她戴上的簪子。 她将簪子紧紧握住,细长的尖儿将她手心都戳白了。 “公主不必害怕。”那人又开口了。 轻歌越来越觉着这声音熟悉的很,却始终想不起来。 “你怎的知道我是公主。”轻歌冷冷道。 “公主糊涂,论辈分,公主可是得喊我一声伯伯的。”屏风后的男子又说。 轻歌瞳孔猛缩,她想起来了! “你是和伯?”轻歌不敢相信,这和伯不是许久都没出现,早就去他干儿子家了嘛? “额呵呵,不错。”屏风后的和伯笑道。 且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君九卿那一掌,将他伤的不轻。 到现在,脸色还有些许苍白。 “你怎会在此?这是哪?”轻歌冷冷的问道。 若说平日里她看到青阳村的故人,定会激动不已,但现在这个状况看来,这和伯可不是个简单之人。 说不定,屠村就跟他有关! “这儿?这当然是状元府了。”和伯乐呵呵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品着。 “是封远旭指使你的?他知道我没死?”轻歌眼里尽是警惕。 要是这样的话,那她是什么时候暴露的?那她对封远旭的计划他是不是都知道? “他现在正趴在房间里边养伤呢,哪有什么时间关心你。”和伯道。 “倒是我,从你一出现,就盯着你了。”和伯又道。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大晋的长公主?”轻歌问道。 从未有人知道,这和伯竟如此可怕,他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呵,我不仅知道,我在青阳村的时候就知道了。”和伯说道。 “你究竟是谁?”轻歌心下大惊,这和伯究竟是何人。 连她这正主才知道不久的事情,和伯早就知道了。 “我是谁不重要。”和伯在屏风后坐在太师椅上道。 “你可知道云氏也不是个简单的?”和伯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他的伤还是不轻的。 “我娘?”轻歌疑惑,她的娘亲怎么了?云氏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然你以为你现在琴棋书画怎会如此出色,礼仪会如此周全?明明乡野长大,却没有半分土气?”和伯又道 要不是当年他发现端倪,也就不会发现云氏以及轻歌的身世了。 青阳村的其他人看不出来,他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云氏绝对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出来的。 “不劳您操心。”轻歌曾经虽然有过疑虑,但从未往其他方面想。 虽然和伯如此说,但是她绝对不能表现出半点的诧异。 “公主好生歇着吧!”说完,和伯便走了出去。 轻歌起身,下床绕过屏风,看到屏风后边的桌子上的茶,还有不远处娉娉袅袅的安神香。 她去门边试着开门,却发现这门从外边锁了。 “呼!”轻歌呼了一口气,便回去坐在了床上。 她思索着,这和伯到底是什么人,怎会将她掳来这里,且武功竟然也不弱。 还有,这一切是不是封远旭指使的? 轻歌握了握拳头,她会不会再一次输了? 然后命丧状元府,从此世间再也没有人能为青阳村报血海深仇。 这样封远旭便能和元锦玉逍遥快活一辈子了。 随即轻歌又摇了摇头,这不像是封远旭所做得出来的事情。 从小到大十多年,她深深了解封远旭的性子。 那这一切便是和伯的意思了…… 他到底是何人,怎会知道的如此多? 良久,轻歌便不再想了,她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出去。 轻歌又去床边试了试,果然,窗子也是封着的。 外面的蛐蛐肆意的叫着,这可如何是好? 轻歌没有办法,便又去躺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下的手,她的脖子仍然酸疼酸疼的。 ------------ 第三十七章:帝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更何况是天子脚下,轻歌失踪一事,孝诚帝已经知道了。 孝诚帝在议事殿内,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他本以为这大晋的使臣会进宫寻他兴师问罪,毕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们的长公主被掳走的。 可是没想到的是,这都夜深了,君九卿等一行人还没来。 这就让他更加头疼了,轻歌被掳走后,他知道的第一时间,就派了皇家暗卫去寻,可轻歌就跟蒸发了一样,那些人也是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陛下,夜深了,您歇息吧!”刘公公端了一碗羹汤走进殿内。 瞧着孝诚帝还坐在桌案前,烛火摇曳,映的孝诚帝更加沧桑了几分。 都在为这把龙椅争的头破血流,可有谁知道帝王的心酸。 高处不胜寒。 “放那吧。”孝诚帝抬头看了刘公公一眼,见他端着羹汤,便开口道。 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来,这两日格外的忙,奏折都堆成山了。 “哎!”刘公公重重叹了口气。 他打小跟着孝诚帝,自然是真心忧心这位帝王的。 “怎么了?”孝诚帝批完一本折子,听着刘德清叹气声,抬眼问到,手上却是又拿起一本奏章。 “皇上,奴才知道您忙,可也不能不注意自个儿身体不是?”刘公公弓着身子,在孝诚帝旁边道。 这些年他看尽了孝诚帝的苦,力不从心,事与愿违,全都是因为心怀天下。 “嗯。”孝诚帝没有多说,只发出一个单音。 “刘德清,你你跟着朕也不少年了吧!”孝诚帝问到。 “回皇上,二十六年了。”刘公公又答到。 他八岁那年就跟着孝诚帝了。 “是啊,二十多年了。”孝诚帝叹了口气。 放下手中刚看完的一本奏折,端起了那碗羹汤。 “皇上?”刘公公试探着喊了声孝诚帝,不知道他是何用意。 “靖安公主失踪一事,你有何看法?”孝诚帝喝了一口汤,问道。 “奴才愚钝。”刘德清稍稍思索了一番,还是没有头绪。 “朕是说,这大晋使臣的态度。”孝诚帝放下喝了一半的羹汤,又继续看起奏折。 “按常理,他们早就来找朕兴师问罪了。”孝诚帝瞧着刘公公又道。 “皇上,皇上的意思是这靖安公主实际上没那么重要?”刘德清弓着身子,凑近孝诚帝。 顺手又将那半碗羹汤收拾了,递给旁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也机灵,便马上送了出去。 “朕瞧着你是真愚钝。”孝诚帝加重语气,笑着道了一句。 “是是是,奴才愚钝。”刘公公见孝诚帝乐了,自个便也乐了。 孝诚帝不语,继续批着折子,却不由得想到一些东西。 十多年前,大晋的夺嫡之争,七皇子也就是现在的靖泽帝,最小的妹妹流落在外。 靖泽帝就是封了那个失踪的妹妹为靖安长公主。 对外称公主因受惊吓魂魄不稳,由奶嬷嬷带着去大晋国寺让佛祖庇佑。 实则是暗地里在寻这位公主。 想如今,这便是那位公主吧! 听闻靖泽帝与懿德太后对这个公主甚为看重,如今却在上京出了事。 孝诚帝皱了皱眉头,不由得有些烦躁,折子便也看不进去了。 “刘德清,去凤仪宫瞧瞧。”说着,孝诚帝便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朝议事殿外走去。 刘德清也赶紧跟上去,唱到:“摆驾凤仪宫——” 华皇后倒也没睡。 她只着一身里衣,头发打散披在肩上,坐在小榻上,还在瞧着明晚宫宴的安排。 “皇上驾到——”听到刘德清的声音,华皇后赶紧起身,连鞋子都顾不得穿,便福身行礼。 “怎的鞋子都不穿,小心着凉了。”孝诚帝握着华皇后的手,亲自将她扶起来。 看着华皇后光着脚,便开口关心。 “陛下这么晚了怎的还没睡?”华皇后面带喜色,引着孝诚帝去小榻上坐下来。 莲心和荷衣也是个有眼色的,立马备好了茶盏呈上来。 “最近政事繁忙,那些大臣啊,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给朕送来。”孝诚帝一扬手,笑着打趣道。 “陛下可注意龙体。”华皇后笑着,这后宫的女人,最期盼的可不就是这皇上的恩宠了? 哪怕是来自个宫里坐一坐,喝口茶啊,那都是荣耀。 “皇后这么晚了,还做什么呢。”孝诚帝瞧着华皇后倒像是已经收拾妥当了,却不见躺下休息。 “臣妾就是在瞧一瞧明个的宫宴。”华皇后道。 “毕竟有外使到场,马虎不得。”华皇后又道。 “皇后辛苦了。”孝诚帝拍了拍华皇后的手。 华皇后有些许震惊,像是没料到孝诚帝会如此,可也仅仅是一刹而已,旋即便挂上一抹和婉的笑意。 身在高位,有哪个又是轻松的呢? “不早了,安置安置歇息吧!”孝诚帝起身便朝床榻走去。 华皇后一愣,在瞧着孝诚帝似是要留下,当即心下一喜。 “皇后愣着做什么?”孝诚帝瞧着华皇后不动,便出声道。 “臣妾伺候陛下更衣。”华皇后反应过来,立马说道。 便向孝诚帝那边去。 华皇后满心欢喜,本以为孝诚帝只是过来看看自己,没想到还要留宿。 莲香和荷衣也识趣的退了出去,顺道还带上了门。 “荷衣,你说这么晚了,皇上怎的来了?”从里边出来,莲香与荷衣并肩走着。 “不知道,反正这是好事!”荷衣道。 “对,不管了咱先去瞧一瞧那些丫鬟太监的可有偷懒。”莲香又道。 今个晚上与明早晨,这伺候的可更加不能出错了。 五皇子府。 “你说,这事与状元府有些关联?”元锦澈扔坐在桌案前,元晟在一旁汇报着。 “是!”君墨道。 元锦澈眯了眯眸子,他今个刚好在街上的不远处,瞧见君九卿一行人,准备去打个招呼,却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他当即让元晟悄悄追了过去,得到的结果却和孝诚帝的一样。 他便派人去查,这到底还是有些许蛛丝马迹的。 “状元府……”元锦澈轻吟道。 他好像知道一点今年的新科状元,自从高中之后,便被封了驸马,好像是他的三妹夫呢。 “元晟,去查查这个新科状元……”元锦澈道。 “是!”元晟领了差事,便出去了。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元锦澈呢喃着。 便起身朝卧房走去。 夜深了,是该睡觉了。 ------------ 第三十八章:转机 “咳咳。”和伯从轻歌处离开后便回了屋子。 他咳了两声,才让身旁的人将药递过来。 “到底是上了年纪了。”和伯靠在椅子上,虚弱的说。 身旁的人也不敢言语,只恭敬的把身子弯的更低了些。 “让他们都先撤了吧,这府里有我在,出不了差错。”和伯喝了一口碗里的药,苦的直皱眉头。 “可是……”那人正准备开口,却被和伯打断了。 “没有可是!”他的决定,不容置疑。 现如今若是让别人发现了个一星半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先撤到别处去,远离状元府,才能不让人发现端倪。 如若不然,这京都内卧虎藏龙的,都有可能捕捉到蛛丝马迹。 “是!”那人又低头到。 “退下吧!”和伯扬了扬手,便示意那人退下。 待那人走了,和伯一口将碗里的药全都喝完,苦的脸上都多了几条褶子。 “哼,我到要瞧瞧这孝诚帝如何交代。”和伯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 他不用做任何事,只需要将这大晋长公主掳走,那么他到要看看这两国到底还能不能这么安生! 只有这两国有了隔阂,那么他们这挑拨离间,火上浇油的事可是熟稔的很呢。 和伯心情颇为不错,虽说今个白天受了点伤,不过眼下看来,是值得的。 他本来没想到轻歌没死呢,但这出现的大晋长公主,便让他不得不盯着了。 天都要帮他! 和伯也是累了,不一会便睡熟了,发出来轻微的鼾声。 蔷薇苑。 上次谢子琼带郎中看过后,红樱躺在床上将养了几日,也便能下地走走了。 “姨娘……”锦屏看着红樱,欲言又止。 “怎的了?”红樱声音淡淡的,脸上也无别的表情,瞧不出喜怒。 “夜深露重,姨娘还是歇息吧!”锦屏有道。 这红樱才将养了几天,深更半夜的要出去,若是落下个什么病根,可如何是好? “你且在院子里好好待着,等我回来。”红樱道,便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走了出去。 已是九月中旬,夜深了,外头还是有些冷的。 更何况红樱也不想自个落下个什么病根。 将近十五,月亮又大又圆,趁着月色,红樱也不用打灯笼了。 良久,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红樱便寻了个墙角,将篮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定睛一看,是纸钱和香烛,还有一些貌似娃娃的小衣。 红樱刨出个小坑,将小衣放进然后在用泥巴掩起来。 随即,便是一阵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砰砰砰!” “有人吗?” 旁边的屋子里发出一阵响声,在深夜里更加清晰。 “谁!”红樱吓了一跳,慌张的站起来赶紧踩了踩面前的纸钱,让他发不出一点亮光。 “砰砰砰!” 仍然是一阵阵击打的声音。 红樱壮着胆子向那边走去,便发现眼前的门被锁着,连窗子都是封死的,用木板钉了起来。 红樱一步一步靠近,声音愈发清晰。 月光洒在院子里,一片皎洁。 “有人嘛?” “砰砰砰!” 由于靠的近了,红樱这下听的很清楚。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红樱心中忐忑,不知道这房间内究竟是何人。 “有人嘛!”轻歌仍然贴着窗子和门喊着。 她在这床上坐了许久,忽然的听到外边有脚步声,窸窸窣窣一阵声音后,便是一阵啜泣声,透过门缝,还有点点火光。 这才拍着门,大喊起来。 “你是谁?为何被关在这里?”门外传来红樱有些颤抖的声音。 她走近屋子,小声的问了一句。 “姑娘!”轻歌心中一喜。 不过旋即又是警惕,这女子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在这做什么? “你是活人?”红樱见轻歌回答,便也没有那么怕了。 “是,是今天才被关在这里的。”轻歌又答。 “姑娘为何在此。”轻歌又问。 “哦,我是这府里的姨娘……”红樱道。 红樱?轻歌心里想到,就是那个被她设计进状元府的女子? 不过也不算,设计她的是谢子榛,轻歌只想让封远旭倒霉的。 “姨娘……”轻歌唤了一声。 红樱像是找到诉说的人了,她靠坐在门外,将这许久的委屈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 轻歌听着,心里也愧疚的紧,她不晓得红樱的孩子其实是假胎。 因此便以为是自己害的她。 “你为何在此?”红樱说了许久,便想起来问轻歌了。 “我是被和伯抓来关在这的。”轻歌在屋里,也靠着门坐了下来。 “他为什么抓你?”红樱又问。 红樱想了起那个状元府里当家做主的老奴才。 轻歌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红樱大喜。 “你是公主?” “嗯是!”轻歌答到。 “那你能帮我报仇嘛?”红樱坐起身来,面朝这门。 “元锦玉那个毒妇害死了我的孩子,你帮我帮仇,我就想办法救你出来!”红樱又激动道。 大晋的长公主,在红樱看来,定是极为尊贵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 眼下做一笔交易,为自己的孩子讨点公道。 “好。”轻歌在门后思索良久,便应了。 反正这元锦玉本就没有什么好下场。 就当是减轻自己一点愧疚之心吧! “那好,明个晚上,待天色暗下来了我便来救你。”红樱说完,便提着篮子回蔷薇苑去了。 轻歌从地上起来,跺了跺麻了的双脚,然后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顺手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还好这和伯还有些良心,不然将她饿死了怎么办? 虽然茶是冷的,点心是硬的。 想着刚刚红樱说的,也不知道她靠不靠得住。 蔷薇苑。 “姨娘!”锦屏见红樱回来了,便立马迎了上去。 “姨娘快喝碗姜汤热热身子!”锦屏将红樱的斗篷接下来,然后又端上一碗姜汤。 “嗯。”红樱淡淡的应了一声,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其实她还是很感激锦屏的,在她最可怜的时候,还真心实意待她。 “姨娘怎的才回来?”锦屏将斗篷拿去挂了起来,然后又问。 “月色宁静,不免多看了会,不打紧的。”轻歌小口喝着姜汤道。 “那姨娘快些喝了姜汤便歇下吧。”锦屏道。 如今已经很晚了,要早些休息才是。 “嗯,好。”红樱这次倒是应的爽快,她也有些累了。 待红樱喝完姜汤,锦屏伺候着她躺床上休息了,自己才在外间倚着门框眯了起来,生怕红樱晚上有个什么动静,她也好伺候。 ------------ 第三十九章:进宫 “公主,瞧瞧这样可好?” 锦玉阁内,元锦玉身着绯红蹙金牡丹云纹宫装,正端坐在妆台前,细细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 阮娘和秋画一左一右站立两旁,装扮着元锦玉。 方才就是阮娘挑了一支金雀登枝缠丝步摇为元锦玉簪在发间后,轻柔的开口问道。 “嗯,阮娘手巧。”瞧着别致精巧的发髻,元锦玉又夸赞了一声阮娘的手艺。 近日来元锦玉对阮娘是格外的器重,有时候甚至还让秋画给阮娘打下手呢。 “谢公主夸赞。”阮娘后退一步,福了福身。 “阮娘,秋画,你两个瞧着本公主可是胖了些?”元锦玉问到。 最近一段时间,她这腰身确实是较原来宽了点。 可奈何她本就瘦的纤弱,如今看来却是恰到好处的。 “公主怕是看差了,奴婢瞧着公主纤瘦的很呢。”阮娘立马扶了扶元锦玉的被,又为她理了理华服。 “是啊,奴婢瞧着也是美得很呢。”秋画也赶紧到。 若是她敢说错一个字,那她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近日有阮娘服侍在旁,元锦玉的脾气少了许多,这到造福秋画了,她还得赶着谢谢阮娘呢。 “公主,时辰不早了,我们可进宫去?”外面已是夕阳西斜,元锦玉可是在公主府闷了好几日的。 中秋宫宴是在晚上,好让众人用完膳后共同赏月,也图个好兆头。 元锦玉又拿起唇脂抿了抿,手腕上那镂空花纹的镯子衬的她更加肤如凝脂,看着更加嫣红的樱唇,她才满意的笑了笑。 “走吧。”元锦玉道。 “将本公主的唇脂带着,等会用完膳好补补色儿。”秋画扶着元锦玉往外走,阮娘便迅速将妆奁里的唇脂放进袖子里。 待到了宫里,天已经擦黑了,但离宫宴还有些时辰,元锦玉便朝着池阳宫去,她许久没见慧妃,实在想念的紧。 五皇子元锦澈依旧一身白衣胜雪,也是早早的来到了华清宫,去陪他那软软的小妹妹冉冉。 安昭仪则是梳了大妆,也颇为华贵。 紫阳宫。 上次在元锦玉的天香礼上邀月殿坍塌,至今仍未修缮好,今个这中秋宴,便是选在了这紫阳宫中。 再者,就算是邀月殿修缮妥当,华皇后也一样会选在这紫阳宫。 一来,可以让众人时刻记住,这元锦玉本就有个煞星的帽子。 二来嘛,有元锦玉在的宫宴,选在邀月殿,华皇后也怕再次发生事故。 “韵姨,子琼!”叶南镶刚随王氏到殿内,便瞧着谢子琼跟在崔氏身旁。 “南镶姐姐,玉姨!”谢子琼提着所以走向叶南镶身旁。 今个她穿了一身粉霞藕绥锦丝罗裳,头上戴的是蜜色水晶珠钗,还别着樱红色的绢花,甚是好看。 叶南镶则是一身淡蓝色双绣缎裳,头上戴着墨玉簪子,一贯的端庄大气。 崔氏和王氏关系密切,自然是两人一起说着贴心话了,这谢子琼与叶南镶便也说起一些趣事来。 状元府。 封远旭无论如何今个还是要参加宫宴的,挨了二十板子,休养了几天,下地还是疼的紧。 这会子,和伯和封远旭的马车怕是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天色擦黑,府里的厉害角色已经不在了,红樱便动作起来。 她让锦屏带了小锯子,主仆二人便趁着夜色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那个偏僻的院子去。 “姨娘,那人可靠吗?”锦屏握着锯子,手心里都是汗。 自家姨娘今个中午起身后,便与她说了昨晚上的事情,锦屏心里有些没底。 “试试先吧。”红樱皱了皱眉,在心里思量了许久,步子却是停下来。 现在可谓是死马当活马医吧,无论如何,已经走到这了,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两人不在言语,向轻歌那赶去。 “公主!”红樱试探性的叫了一句。 “姨娘,我在!”轻歌原本还坐在穿上,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便被红樱打断了。 “公主且等等,妾身这就救你。”说完,红樱便拿过锦屏手里的锯子,去锯那封窗的木板。 “谢谢!”轻歌道。 “姨娘,还是让我来吧!”锦屏看着红樱姨娘累的脸色有几分不好了。 “好。”红樱刚开始还死活不让锦屏帮她,可渐渐地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她支持不住。 手磨破了。 主仆二人合力,总算是将板子锯开了。 “公主你且试试,可能出来?”红樱已经累的脱力了。 “好!”轻歌已将椅子搬到了窗子旁垫脚。 还好轻歌身形瘦小顺着那个口子,便出来了。 可背上传来了火辣辣的疼,可能是棱角划破了背部。 “公主!”见一个娇小的人儿从窗子出来,便轻呼起来。 红樱这才就着月色看清轻歌的脸,简直是惊羡众生。 “姨娘,轻歌多谢红樱姨娘!”轻歌随即便向红樱行礼。 “且不多说,现下该如何是好?”红樱问到。 她将轻歌放出来,和伯定然会查到是她,届时定不会放过她的。 “姨娘随我入宫吧!”轻歌道。 这是她思虑良久,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她要来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一趟进宫,和伯和封远旭必定是回不来的。 甚至,连元锦玉也不会有好下场。 “好,听公主的。”现在已经上船了,红樱还是愿意听轻歌的。 至于锦屏,那当然追随红樱了。 “公主且跟我回蔷薇苑换身衣裳?”红樱瞧着面前的轻歌,虽是好颜色,这衣裳与发髻怕是不妥。 “不,只有这样,才更加可信。”轻歌皱眉。 不在多言语,几人便在黑夜中悄悄朝着状元府外去。红樱带着锦屏轻歌去向了后门。 红樱谎称是想去看看街上的景色,又多给了守门的婆子一些银钱,轻歌装作红樱的婢女,这便混出去了。 几人好容易雇了马车,往宫门驶去。 宫门口的人自然是不会随便当人进去的,可当轻歌拿出了孝诚帝给的令牌时,便轻松入内了。 被小太监领着七拐八拐的到达紫阳宫外时,这宫宴早就开始了。 且这里边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陛下倒是给我答复?” 轻歌刚走近,里边便是穿出一阵声音。 虽然声音不大,可这明显是怒了。 ------------ 第四十章:下场 轻歌示意门口的小太监不要动作,驻足仔细的听了一会,便明了了。 这是君九卿等人在发难。 “陛下怎么看,我小姑姑在你这上京没了踪影!” “且这贼人又供出了你们的新科状元,不知陛下是何见解啊?” 夏无桀手执酒杯,满眼的讽刺。 还故意将“是何见解”这四个字拖长了尾音。 “皇上!臣,冤枉啊!”封远旭与和伯早就跪在了大殿中央。 气氛一度凝固。 孝诚帝皱着眉头,没想到君九卿等人会在宫宴上发难。 且这又有确确实实的证据。 “来人,将封远旭打进天牢!”孝诚帝道。 “朕定会严查,绝不姑息!”孝诚帝对着君九卿一行人说。 不管是不是与状元府有关,孝诚帝都得先捉拿了封远旭。 底下的人见状便要上前去,便被君九卿打断了。 “陛下可知……”君九卿对孝诚帝说。 “将军请说。”孝诚帝抬手道。 还有什么事情? “这贼人的身上像是还印着什么东西啊……”君九卿邪魅勾了勾嘴角,又添了一把柴火。 点到为止,在座的都懂。 孝诚帝顿时脸色大变。 和伯听了便瘫坐在了地上,他原本侥幸的以为,君九卿等人发现不了端倪! “验!”孝诚帝道。 随即刘德清便从孝诚帝身旁走到大殿中央,瞧着已经死透了的黑衣人的尸体,便动手查验。 不一会,刘德清便回到了孝诚帝旁边。 “回陛下,君将军所说属实。”刘德清也是一身冷汗。 管这之前夏无桀扯上状元府的事是不是真的,但是从现在开始,孝诚帝定是容不下封远旭了。 “陛下!臣冤枉啊!”封远旭只会喊冤。 孝诚帝冷眼看着他,便想到了之前襄阳侯状告他绑架朝廷命官家眷,心里又不由得相信了几分。 有哪个正常官员会绑架朝廷命官家眷的? 更何况还是一文一武左膀右臂肱骨大臣的眼珠子肺叶子心肝宝贝乖女儿。 “陛下!如何证明这贼人是我们状元府的!”和伯死不承认的辩解。 只要一口咬定这贼人他们不认识,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元锦玉等人当然是冷眼旁观,如若这封远旭倒霉了,那她也就不用嫁给他了,正好省事。 而李丞相呢,本就瞧不上封远旭,且封远旭又收了他的姨娘,这心里就更加膈应的不行。 到头来,封远旭却是个孤家寡人了。 孝诚帝眉头一皱,思索着。 方才险些乱了阵脚。 “本公主来证明!” 大殿内响起一阵好听的女声,接着便看到进来一个一身青色衣裙的貌美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 封远旭闻声,瞳孔猛的一缩,转身看去,一张倾城国色的脸映入眼帘。 和伯也朝轻歌看去,瞧着身后的红樱,眼里的狠毒迸发。 这个小贱人! 元锦玉则是一个恍神碰掉了茶盏。 哐当一声格外响亮。 “小姑姑!”夏无桀率先喊到。 “公主!”君九卿身后的阿茶也激动到。 众人一阵唏嘘,这就是大晋长公主? 果真是倾城之姿。 “靖安见过陛下。” 轻歌的见礼声拉回了孝诚帝的思绪。 “本公主,就是被关在了状元府,若不是这红樱姨娘,本公主怕就要丧身异国他乡了!”轻歌这句话说的可十成十的不留余地。 丧身异国他乡,这表明了封远旭就是要谋害轻歌。 孝诚帝听了,顿时大怒:“逆贼!” 如若这靖安长公主丧身在上京,依着靖泽帝与懿德太后对轻歌的看重,那两国少不了有些争执的。 那这大魏就可以在其中图谋利益了。 这封远旭竟然算计到他头上了! “轻歌…是轻歌…”封远旭暗自呢喃着。 也顾不得左右的侍卫将他拖下去,像是痴傻之人一般只会重复着嘴里的话语。 待大殿中央清理干净,众人以为平安无事的时候,轻歌再次开口了。 “红樱。” “皇上!请皇上做主!” 红樱上前扑通一声跪下,锦屏也跟着跪下。 “陛下,这位姨娘与我有救命之恩,本公主答应她要帮她伸张正义。”轻歌瞧着孝诚帝道。 慧妃眼皮子跳了两条,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这红樱状告的就是元锦玉。 “你这起子贱人,本公主饶你一命,你今日竟敢来父皇面前状告我!”元锦玉猛一拍桌子,面前的盘子杯子都一阵,站起来就指着红樱骂道。 元锦玉只觉得怒急攻心。 “玉儿!”慧妃开口喝道。 “皇上!玉儿自小温婉端庄,自然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慧妃赶忙跪下道。 这关键时候,慧妃脑子也不够用了,这元锦玉刚刚都那番话,便是亲口承认了的。 当众人都是聋子? “慧妹妹这话说的,当众人都是个聋的不成?”华皇后也开口了。 坐在一旁的安昭仪只抱着小女儿,也不理会。 小公主刚刚被孝诚帝赐了名:元锦绣 愿她往后和和美美,锦绣一生。 “父皇!”元锦玉也出来跪在大殿中央。 “皇上!皇上明察!”一旁的李丞相也不袖手旁观了,这可是他的亲外甥女。 孝诚帝一阵头疼,这事他是知道的,也暗地里罚了元锦玉,如今却闹到了明面上。 本是有些恼红樱,可转念一想,她救了大晋长公主,也算是大功一件,便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这事都是明摆着的了,满朝文武乃至整个京都内,哪个不知道她元锦玉那起子破事,就是不戳破罢了。 摆在台面上,哪一个都脸上不好看。 “罢了……”孝诚帝话还没说完,大殿中央便响起了惨叫声。 “啊……父皇……”元锦玉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一旁的阮娘和秋画立马将她搀着。 “皇上!宣太医啊皇上!”慧妃一看如此,心下绞痛。 “宣太医。”孝诚帝淡淡道。 慧妃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在场的众位夫人可是熟悉的不得了。 这搭眼一看,便是小产的症状。 谁家府邸里头还没个小妾姨娘什么的。 当然,除了襄阳侯府。 慧妃与华皇后自然也是看出来了。 华皇后嘴角噙着笑意,这两个月以来,慧妃可是狼狈得很呢! 也不知道是老天开眼还是怎么的,倒霉事一桩接着一桩都落到她们那去了。 华皇后只乐的隔岸观火。 “娘亲……”席中的谢子琼拽了拽崔氏的袖子。 崔氏瞧着女儿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由得点了点她的头。 这丫头,看热闹不嫌事大! 叶南镶却是被这一幕吓的白了脸,那么多血。 元锦玉被抬到了偏殿,大殿中央又被清理干净了,只是空气中还残存着血腥味。 太医已经到偏殿为元锦玉看诊了。 一盆盆血水从偏殿端出来,触目惊心。 太医赶忙去大殿禀报:“启禀皇上,三公主这……这是小产了!” 太医颤颤巍巍的说道,怎么这样的事情让他给遇到了呢! 孝诚帝脸色阴沉,这皇家的脸面,都被元锦玉给丢尽了。 “哼,瞧你教的好女儿!”孝诚帝一脚踢向跪在自己旁边的慧妃。 殿内的人都静悄悄的,不敢发出任何响声。 君九卿与夏无桀两人但是悠闲自在,吃吃喝喝,一点都不耽误。 孝诚帝正要发作,便听到门外的唱和声。 “太后有旨!” 众人齐齐跪下,就连孝诚帝也不例外。 虽说这太后久居深宫不理世事,可威严却没有减少半分。 当初孝诚帝得以登基,这太后可是除了一大份力的。 孝诚帝自然也是对自己的生母敬重的很,二人关系也好的紧。 “太后懿旨,三公主元锦玉身为皇室中人,德行有亏,不足以为天下女子表率,哀家仁慈,特命三公主于皇陵清修,平心静气,待有大成,再回宫中,姨娘红樱,救下晋国公主,以保两国和睦,居功甚伟,哀家特封其为和义县主,赐黄金百两,府邸一座!钦此!” “皇上,太后还需老奴照看,老奴就先退下了。” 宣旨的人乃太后身旁的老嬷嬷,陪着太后在宫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 孝诚帝也敬重她,便客气的将她送走。 众人皆是愣了一下。 这太后消息倒是灵通,纵然太后深居简出,这宫里的事儿,也逃不过她的眼皮子。 慧妃听到此旨,便瘫坐在地上,两行眼泪刷刷的流。 皇陵苦修,这辈子都完了。 可慧妃不知道,太后这样做也算是保住了元锦玉。 封远旭这帽子算是扣住了,且出了这样的事,元锦玉只得嫁给封远旭了。 要是将她送走,那便当没有这档子事。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孙女,还是有一些情分的。 红樱也是楞了一下,自己怎么就成县主了? 孝诚帝心里却明了,想到太后也是为他解决了难题,心里一块石头不由得落了。 不过这红樱……罢了倒也无妨,最要紧的已经解决了,算是安慰补偿她的吧! 华皇后自然也是瞧出了太后的用意,只淡淡开口道:“慧妹妹还不谢恩?” 慧妃眼神空洞的谢了恩,她的女儿啊! 红樱听了这个结果,也算是心里得到了安慰后面却让她不由得震惊,赶忙谢恩。 元锦玉清修皇陵,怕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轻歌眼里尽是讥讽,到底她还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大殿里的众人有看透的,也有看不透的,都瞧瞧噤声,不敢言语。 太后懿旨已经下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有接受事实。 现在躺在偏殿里正昏迷的元锦玉,怕是还不知道这一切呢! 夏无桀与君九卿除了发难,从始至终都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戏。 只是这突然冒出来的县主,还真是好运气呢! ------------ 第四十一章:后续 “太后是鲜少出面的,如今这三公主和和义县主却得了恩赏,可当真是好福气呢。”华皇后见如此局面,便开口笑着解围。 这一开口,便是直戳慧妃的心窝子,这哪是什么恩赏呢。 “太后福泽深厚,自然是想要惠及子孙的。”孝诚帝也开口道。 这大殿中哪一个人不是人精呢,自然是听出了帝后话里话外的意思。 “谢太后,皇上,皇后!”众人齐齐见礼。 “好了,既然如此,靖安公主与和义县主去偏殿更衣吧。”孝诚帝这话中的意思便是要揭过此事了。 慧妃知晓这太后的懿旨已下,事情已然是没有转机,便昏死过去了。 ------------ 第四十二章:说明 明天写个细纲,如果起的早的话就更新今个晚上睡早点了。就酱紫! ------------ 第四十一章:始末 “小姑姑!小姑姑你没事儿吧?哪里可伤到了,快让我看看!” 待宫宴散场已然夜深了,轻歌一行人向宫门口走去,只在长街的青石板留下一串串脚步声。 夏无桀在轻歌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等不及了,这不刚走没一会便握着轻歌的肩膀,又将轻歌转了一圈,叽叽喳喳道。 轻歌被推搡的站不稳,无奈的笑出声:“哎呀,我没事儿,你在转,我可保不准能站的稳了!” 轻歌心里暖暖的,自村子没了之后,便很少有人关心她了。 “公主…”一直跟在身后的阿茶出声了,只是一句,便红了眼眶。 天知道她看到轻歌被和伯掳走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害怕愧疚与担心。 “阿茶,阿茶乖,不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轻歌轻柔的将阿茶耳边的细发捋了捋,又捏了一下她肉肉的小脸,笑道。 指尖传来的温热让轻歌心里一软,她回来了,又见到他们了。 红樱被华皇后召去了凤仪宫,说是皇后瞧着她是个伶俐的,便想跟她说说体己话儿。 君九卿故意与轻歌几人拉开了距离,瞧着前边月光落下,轻歌的影子随着她款款移动,良久又敛了敛眸子。 “主子…”君墨跟在君九卿身旁,轻轻出声。 公主出事了,自家主子是最着急的那个,可现在为何不上前与公主说话? 虽然君九卿寡言,可在轻歌面前,一向是话多的。 “主子为何不上前与公主说说话?” 君墨瞧着月光打在君九卿的脸上,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高挺的鼻梁与阴影使得他整张脸更加棱角分明。 “走吧。”君九卿不经意的弯了弯唇角,薄唇轻启。 一袭黑袍,俊朗非凡。 君九卿加快了脚步,跟上了轻歌。 而前面的夏无桀一身妖孽的红衣翻飞,叽叽喳喳的同轻歌说个不停,几人倒是没有发现君九卿的异常。 议事殿。 殿内烛火摇曳,孝诚帝已换下朝服,坐在桌案前。 他放下笔,疲乏的揉了揉太阳穴,便扬声唤道:“刘德清!” “皇上!”刘德清弓着身子推门而入,瞧着眼前的这位帝王,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才三十多岁的孝诚帝,眼看着却是生了白发。 刘德清快步走到孝诚帝身旁,动手帮孝诚帝揉着额头。 他知晓今个晚上的事,让眼前这位帝王糟心了。 虽有太后解围,才得以如此了解,可毕竟过于草率。 前朝后宫本就是一体,动一发而牵全身。 “刘德清,你说三公主这事儿,是怎么个回事?”孝诚帝干脆也不看折子了,直接靠在椅子里边,仰着头闭着眼? “老奴瞧着,不像是那么简单的。”刘德清开口道。 他跟在孝诚帝身边这么多年,看过多少沉浮,今日的事情,就算是出于直觉,也是能察觉出端倪的。 一个奴才尚且如此,那攻于心术的帝王,自然也瞧得出。 “嗯……”孝诚帝拖了长长的尾音,像是在应声,也像是由于舒服发出的轻吟。 “那你瞧着是谁家的手笔?”孝诚帝再次开口问到。 刘公公稍稍思索了一番便道:“莫不是国公府那位……” 慧妃一派倒台,得利的当然是皇后一方了。 “且瞧着吧……”孝诚帝动了动,便坐起来继续批折子了。 孝诚帝如此回答,刘公公心里便明了了,这事还不能如此早的下定论呢。 刘公公便继续站在跟前儿伺候着,孝诚帝时不时的也很他说几句话。 身在高位,自是孤家寡人,能与他真正说上几句话的,没几个人。 高处不胜寒。 月光洒下,阖宫上下一片宁静,只有巡逻的侍卫来来回回。 且不知这风平浪静的后宫到底有多少暗礁。 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皇宫,天底下最有情亦是最无情的地方罢了。 翌日,驿站内。 “主子,阮烟求见。”君墨抱拳行礼向君九卿道。 “嗯。”君九卿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双莹白的筷子,夹着面前的几碟小菜。 桌子上坐着的,还有轻歌与夏无桀二人。 这是专门用膳的屋子,几人便是一起的。 “那属下让她进来。”君墨说完便向门外走去。 不一会,门外便走进一女子。 一身黑色劲装,头发只高高束起,虽容貌生的艳丽,这身装扮却也是英姿飒爽。 “见过主子,公主,夏公子!”女子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行礼道。 “起来吧。”君九卿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锦帕擦了擦嘴。 轻歌本就没什么胃口,是最先停筷的。 夏无桀却是吃的不亦乐乎,一副丞相府缺了他吃的的样子。 “你便是潜在元锦玉身边的那女子?”轻歌瞧着阮烟的眸子,笑道。 倒是个厉害的。 “回公主,是!”阮烟答道。 “以后你便待在公主身边吧,保她安全。”君九卿道。 轻歌一愣,怎么这阮烟一下子就成了她的人了,莫不是这君九卿想监视她? 还不等轻歌开口,阮烟便领命了。 轻歌房间。 “这么说,你是将药熏在了那玉石簪子上?”轻歌轻轻的扣着茶碗盖子道。 “是,且这种药过不久便会散去,就算有心查也是不会有什么端倪的,”阮烟颔首。 既然君九卿将她指给了公主,那么公主便是她的主子。 且这场计谋她参与其中,自然也是知晓轻歌的。 “嗯…”轻歌轻声的应了应。 “日后便还是唤你阮娘吧。”轻歌笑道。 这阮烟身手不错,且又有那么多技能,放在身边也未尝不可。 “谢公主!”阮娘便又是一个抱拳。 “日后且不用这般。”轻歌笑了笑,又道:“阿茶!” 阿茶便赶忙上前:“公主。” “这是阮娘,以后便同你一同待在我身旁了。”轻歌又道。 两人相互打了招呼,便退居两旁了。 阿茶也是知晓了阮娘为轻歌的计谋出了一大份力,便是对阮娘喜爱不得了。 阿茶性子跳脱,阮娘却稳重,这让轻歌放了不少心,以后回了宫里,便可少一分风险。 而公主府中,却无人知晓,原先公主身旁的红人,那个镂的一手好玉,且带奇香的阮娘去哪了。 ------------ 第四十二章:相见 “劳烦通报一声儿,靖安长公主前来探望三公主。”阿茶搀着下了马车,对着公主府门前看守的小厮道。 今个倒是没什么事,用过午膳后小憩了一会,又待日头不是那么烈了,轻歌这才出门。 她要去见一见她的故人。 大元最得宠爱最风光的公主,当然那是以前。 “原来是靖安长公主,快请进!”看守的小厮瞧着眼前青色衣裙的女子,立马点头哈腰到道。 如今谁不知道这三公主元锦玉已然大势已去,而眼前这位可是大元的贵客。 小厮自然是选择直接让眼前这位主儿进去了。 “多谢。”阿茶道了一声谢,便扶着轻歌进去了。 轻歌抬眼打量着这公主府,是华贵不凡。 犹记得上次来这儿,还是被抓来的。 那小厮想着轻歌应该是第一次来,怕是寻不到路,便殷勤的在前边带路了。 穿过花园,入眼的是一大片湖泊,好不美丽。 秋画本端了吃食进去,哪晓得元锦玉一把就打翻了饭菜,只悻悻的退了出来。 刚关上门,一转身便瞧见了轻歌与阿茶。 “奴…奴婢见过长公主!”秋画双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作为元锦玉的心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眼前的大晋长公主就是云轻歌呢! “且起来吧,本公主就是来瞧瞧三公主可好些了。”轻歌淡淡的说到,面色清冷。 与害她的人,轻歌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 “回公主…我家公主…”秋画本想说元锦玉已经歇下了,却不曾想轻歌直接撞过她,往屋子里去了。 一进门便一股子浓烈的药味传来,地上还有元锦玉打翻的饭菜的残渣。 轻歌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的元锦玉,脸色苍白,憔悴不堪。 屋子里照旧是华贵的摆件,床幔也是上好的月笼纱。 可物是人非。 这人却不是以前的光景了。 “出去,给本公主出去!本公主不吃饭,狗奴才!”元锦玉眼睛都未睁开,便开口骂道。 她以为是秋画亦或是哪个小丫鬟又来给她送饭。 “呦,公主殿下可否好些了啊?”轻歌踱步至元锦玉床前,坐在了圆桌旁。 阿茶赶忙帮轻歌倒了杯茶。 元锦玉闻声,睁开眼睛便看见坐在不远处的轻歌。 “是你!”元锦玉声音喑哑,已没有之前的温婉。 “这茶都已经冷了,三公主身边儿的人都是如此伺候的?”轻歌只自顾自泯了一口茶水,出声道。 阿茶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床榻上的元锦玉。 这便是害的自家公主家破人亡的女人! “贱人!你个贱人!”元锦玉猛的坐起,却由于体力不支只能半爬在床榻上。 “早知道,本公主当初就应该杀了你!”元锦玉秀发披散了一脸,只低着头,眼睛却死死瞪着轻歌方向。 “呵,那轻歌还要多谢公主了。”轻歌轻笑一声,放下茶杯,踱步至床边,眼里尽是冰冷。 她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两三个月前风光无限,将她打进地牢而如今却狼狈不堪,匍匐她脚下的女人。 “哈哈哈哈,轻歌,你还是输了!”元锦玉仰着头大笑,疯魔了一般。 “本公主抢了你的夫婿,屠杀了你全村,你现在孤零零的之人,很孤独吧!哈哈哈哈哈!” 元锦玉跪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只自顾自的大笑,眼泪顺着脸颊,滴在了绸面的褥子上,印出了深色。 “那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害的他们!你若是好好待在青阳村,本公主或许会放他们一马!”元锦玉死死盯着站在床边的轻歌。 轻歌越是平静,元锦玉心里越是不舒服。 “本公主是大元最尊贵的女子,眼里怎容得下一粒沙子…”元锦玉死颓废了一般,又小声的说到。 “所以你嫉妒我,折磨我。”轻歌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温度。 她冷眼瞧着面前这个让她家破人亡的女人。 “是!我要让你痛苦的活着。”元锦玉自嘲的笑了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输了,她到输了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输得彻底,输得悲惨。 去了皇陵,那便是永无翻身之日了。 “呵,元锦玉,你自诩温婉聪慧,贤良淑德,可是你有多恶心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轻歌开口道。 元锦玉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最后的倔强,想刺激轻歌,然后麻痹自己。 “如今京都人人知晓三公主元锦玉蛇蝎狠毒。” “知晓三公主元锦玉水性杨花,是个不知廉耻的荡妇,未婚先孕。” “你抢来的三驸马,更是通敌叛国的乱臣贼子。” “你好好想想,封远旭真的爱你嘛?” “所有人都知道,三公主元锦玉将去皇陵,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至于青阳村二百多口人的性命,你便用这辈子去赎罪吧,好好在皇陵吃斋念佛。” “若有丝毫懈怠,他们可是会去找你的!” “呵,就连我,也是大晋长公主。” “元锦玉,你输得很彻底!” 轻歌一句一句的说出来,每一句都直戳元锦玉的心窝子。 “啊…别说了!别说了!贱人!滚开!”元锦玉双手狠命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吼叫着。 “呵,三公主好自为之吧,不会就此结束的,本公主…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轻歌凑近元锦玉,轻轻的说到。 说完还勾出了个讽刺的笑容,便和阿茶款款向门外走去。 “啊…贱人!”元锦玉将枕头砸向前去。 “哦对了,再说一句,本公主的阮娘,三公主用的可好?可惜了,本公主才是她的主子呢!”轻歌娇小一声,向门外迈去。 “呜……呜呜呜……” 元锦玉坐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她哪里不晓得,如今的场面便是轻歌一手造就的。 她输了…… 良久,元锦玉猛的抬头:“不,本公主没有输!本公主没有!” 元锦玉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向妆台。 她要打扮,她没输! 秋画瞧见轻歌走后,便推门而入。 瞧见的却是元锦玉握着阮娘镂出来的玉石簪子,戳白了手心,眼露凶光。 “公主……”秋画小声出声。 元锦玉似乎没事一样,仰头大笑起来,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 轻歌自公主府出来,天色已经见晚。 阿茶扶着轻歌上了马车,正准备走时,却听到马车外有声音传来。 “公主,我家娘娘有请!”